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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自:光陰的故事吧
   作者:龙五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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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美徹底醒來時,火車已經穿透隧道的黑暗,初升的陽光下,碧藍的海水和漫長的海岸線從左窗躍然映入眼簾,美得讓一美以為是穿行在夢中,睜著大眼呆了好久,頭頂上傳來一元的聲音:

「醒了?」

仰起臉,一元正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陽光照在他的左臉上,感覺好溫暖,好柔軟,好想伸手摸摸看哦。兩個人就這樣四目相對,雖然火車在不停奔路,但這時候兩人都覺得萬物都停止了遠動,只有自己的心,怎麼跳得這麼快,這麼大聲?忽然一美醒過神才發現原來自己綣在火車的座位裏,頭還枕在一元的大腿上,而他的手還扶在自己的肩膀上。

這一發現驚得她「啊!」的一聲,猛的坐起來。

一元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幸好有那次海邊『第一夜』的教訓,感覺一美要起來時快速的閃開了,不然,下巴可有的受了。

果然這傢伙還是很沒長進的捂著跟自己一樣不長進的胸口大聲說:

「你想幹什麼?」
一元好整以暇的插著手、歪過頭說:

「大小姐,你一上車就拉我做枕頭兼肉墊,我沒跟你計較,你還想給我按什麼罪名啦?」

一美正自尷尬,拍雄被吵醒了罵道:

「孫一美,你是睡夠了吼!給我閉嘴了!他媽的,一上公路局就睡的跟死豬一樣,我們輪流扛,才把你弄上火車。吼,真是有夠累的!」拍雄邊說,幾摳依然插著手,下巴朝一美揚了揚,眼裏還是帶著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一美跪在座位上,手扶著椅背,把手伸出去制止拍雄繼續說下去。結果把坐在拍雄旁的小東也給弄醒了:

「靠,一晚上激動的睡不著,還說在火車上補眠呢,孫一美,你是給我吵什麼啦?」

一美馬上找到了攻擊目標:「郝小東,你豬哦!我們是出來玩的,你不好好欣賞下窗外美麗的景色,卻跑來睡覺。」

小東果然馬上回嘴:「啊,那剛剛睡的不省人事的不知道是誰哦?再說,不趁現在把精神補足,怎麼去迎接刺激的旅程,你看,哪個人不都是睡的香的狠?」邊說,還邊伸了個很大的懶腰。

一美見自己成了眾矢之的,趕緊找茜茜做靠山。

「茜呢?茜,茜茜!他們都欺負我啦,我要跟你坐」

「休想!茜是我的!」

和茜茜頭靠頭坐著睡著的復邦也馬上醒過來,給孫一美最後一擊。

而自己馬上被醒過來的茜茜肘擊了一下。復邦撫著被茜茜擊痛的胸口,看著她噘著嘴嗔怪的俏模樣,傻呵呵的笑著。

 

幾個人說說鬧鬧,不知不覺車已將至花蓮,窗外右邊綿延的山丘被雄渾突兀的大山所替代,白色的雲霧在山間繚繞。碧藍溫柔的大海與雄壯陽剛的大山組合出完美的畫面,而火車就行駛在畫作中。一早上起來就緊趕慢趕的搭公路局、轉火車,到花蓮時已經是中午了。幾個人早就餓的饑腸轆轆,趕緊找到傳說中非常好吃的『液香餛飩』,果真是肉鮮、湯美口感純正。
拍雄一口氣最先吃完,順手就撈坐在旁邊一美碗裏的餛飩。一美趕緊把碗抱在自己懷裏,背對著拍雄回頭罵道:

「馮拍雄,你屬狗熊哦?這麼會吃。」

拍雄被她弄的好沒意思,替自己找臺階下:

「算了啦,反正我也不想吃你口水。啊,都留給幾摳好了啦!」

一美把碗用力的放回桌上,用雙手推他,罵道:

「狗大呆馮拍雄,你說什麼啦?」

拍雄還想回嘴,幾摳抬頭看也不看他們,指著拍雄跟老闆說:

「老闆,這位再來一碗。」

拍雄馬上諂媚的對幾摳說:

「還是幾摳夠兄弟,知道孫一美口水有夠臭的。」

孫一美氣炸了,瞪著眼睛,指著馮拍雄鼻子,想從腦瓜子裏翻出最惡毒的話語來反擊他。還沒等她反應速度過慢的腦袋處理好辭彙組合,

就聽幾摳平靜的說:「她口水不臭。」

有人幫忙平反,一美立刻得意的抬抬下巴看著馮拍雄,誰知拍雄一臉肉麻的受不了表情,譏笑的眼神,旁邊的茜茜也低頭咬著湯匙不抬頭,悶笑聲和抖動的肩膀卻瞞不了人,還有小東和復邦在一旁一臉嫌惡的假裝嘔吐。

一美的得意立刻又變成害羞和沮喪,伸開雙手往下按,想把眾人因幾摳一句話引起的反應都按回去:

「咳、咳,哎那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啦!」

哪知道,越解釋大家的反應越加劇,一美老羞成怒吼幾摳:

「都是你啦,誰要你多嘴啦!」

眾人笑鬧中幾摳已經吃完,坐起身子,雙手插在胸前,右嘴角微微揚起,眼神挑釁的望著孫一美並不答話。一美自覺好沒意思,把臉埋在碗中悶悶的繼續吃著。頭頂上幾摳的眼神卻由挑釁變得專注而溫柔,那抹嘴角微微揚起的微笑卻一直保留著,直到大家都吃完收拾好東西朝太魯閣出發。

 

* * * * *

 

一元去一個開機車行的朋友那兒,借來三台機車、幾把開山刀和一些其他上山用的東西。六個人三台車還有雀躍的不像話的心,出發了。
幾個人一路狂飆,沿途的美景如清風翻書一樣一頁頁翻過。不到50分鐘就來到太魯閣。

只見,兩旁的大山像約好了似得,慢慢的向中間擠壓,把前方的路面擠成窄窄的,一段段的,然後再緊緊的把它貼到峭壁之上。
十多分鐘後,一元招呼大家熄火。

「前面都是山路,我們把車停在旁邊,走上去吧!」
停好車,走到一美跟前。把她那一大包孫媽交代的「出門一定要帶」撈在手裏。

「幹嘛啦?」

「我不想有人拖累我們的速度。」

一美也就不好意思再搶。

「啊都我媽啦,這個也一定要帶,那個也一定要帶。還說多吃蒜頭可以防蚊子,讓我帶了好大一袋蒜頭。還看著我一定要帶齊才讓出門。吼!真是提到人手都要斷掉。」大家一聽,都笑翻了。

茜茜邊笑邊罵:

「孫一美,你怎麼這麼笨啊!你不會自己準備個袋子,出來後把它換掉不就成了。」

「是吼!誒茜,你好聰明哦!下次我就知道怎麼辦了。」

順著公路走,只見道路旁的峽谷奇峰搏雲、林蔭迷蒙、怪石嵯峨,立霧溪在峽谷和巨石間曲折奔流。幾個年輕人不時發出驚歎嬉笑,給著大自然樂章中加入一道動聽的和聲。

不多時,他們來到一條沿著溪水旁的岩壁上開鑿出來的步道。整個步道鑲嵌在陡峭的岩壁中,讓人奇怪這樣的路是怎麼鑿出來的呢?

「這應該就是砂卡當溪了吧,如果是那這條路就是砂卡當步道了」茜茜在大家的疑惑聲中猜測道。

「茜,你怎麼知道?」復邦一臉驕傲又崇拜的樣子望著茜茜。

茜茜笑笑說:

「誰叫你們一去圖書館,就是吹空調打瞌睡。我記得有本書專門有介紹太魯閣周邊的風土人情。」

「書裏好像有說這步道,是日據時期日本人為了修建砂卡當上游的水壩而建的。」

「哇,茜!你好厲害哦!隨便看看都記得這麼清楚,我不管什麼書,看完,合上就忘它個一乾二淨誒!」一美羡慕的對茜茜說。

茜茜這才發現大家都一臉佩服的看著自己,復邦更是一副與有榮焉的得意樣。這下,茜茜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伸出巴掌拍了拍一美

「好了啦,出來玩就不要再想著看書的事情。」

「就是就是,咳,好不容易考完試了就應該徹底從書本中解脫嘛!」拍雄第一個對茜茜的話表示贊同。

「你倒是解脫了,可是我爸讓我去上補習班,明年還要再考一次。哎呦,想到這次出來玩是我最後的晚餐我就無力啊!」小東一臉鬱悶的吐槽。

拍雄也覺得不忍心,安慰小東:

「哎呦,沒關係了。反正那些書你都念過一次了啊。明年就隨便給它念念就好,說不定再考一次就讓你考上了呢?」

雖然所有人都覺得拍雄的話超扯,但這時卻沒有人去反駁他了。因為,隨著他們走出凹進整個岩壁的步道,前面的路被一片樹蔭遮蔽。復邦和一元走在最前面,一人一把開山刀把擋住道路的枝枝蔓蔓砍掉,拍雄和小東也幫忙把掉落的樹枝和碎石撥到路兩旁。

雖然頭頂上有樹蔭掩映,遮蔽了暑熱。但幾個男孩子還是熱的大汗淋漓。還好不多時已越走越開闊,順著步道幾個曲折,忽的眼前豁然開朗。

 

只見一個橢圓形的峽谷裏,溪水彙聚成數個小潭,水色清澈碧綠,幾可見底,色彩時有變幻。遠遠望去就像散落在谷底的寶石。而溪中有很多從兩側岩壁崩落的大理岩石,在溪水長年累月的沖刷下展現出大理石內部獨有的紋路。頭頂樹蔭消暑,峽谷山峰吹拂。幾個人都感到心曠神怡。

「這也太美了吧!」拍雄忍不住讚歎道。

復邦一聲不響的脫下了汗透的衣服,撲通一聲跳進溪水裏。他這陣動靜算一下把大夥給喚醒了。男孩子們呼嘯著扒光衣服,撲通聲連響,一個個跟下餃子一樣都跳到水裏了。這下安靜的峽谷算是炸了鍋了。男孩子們在水裏互相追逐嬉鬧。一美和茜茜也趕忙挽起褲腿跑到水中。

「哇,水好涼哦!~~~哇,好多魚誒!誒~還有好多蝦誒!好可愛哦」一美一下到水裏就像好奇寶寶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興奮得不行。走了一個多小時的山路,雙腳的疲勞,在清冽冰涼的溪水裏得到舒緩。

「一美,到這兒來。」茜茜發現一塊背向太陽的大理岩石,就像一個張的貝殼。

一美踩著水裏的石頭,一步一步走到茜茜旁邊。還沒走到茜身邊就忍不住嚷嚷:

「哇,好有趣哦,好像只貝殼哦。誒,茜,你坐上去啦,這樣不就成了珍珠了嗎!好有趣哦!」

茜茜被一美像小孩兒一樣的舉動給感染,向她伸出手:

「來,我們一起坐上面。看,還可以擋太陽呢!」

兩個女孩坐在「貝殼」中,把腳仍泡在溪水裏。

「茜!」復邦站在對面溪邊的一塊高高的岩石上往這邊打招呼,見吸引到茜茜的目光了,二話不說,噗的一聲紮進了水裏。姿勢乾淨俐落。兩個女孩被逗得邊笑邊鼓掌。

一美更是不住口的叫道:

「好厲害!好厲害啊!」

哪知道,復邦跳下去後露出排在身後的拍雄,拍雄自以為很帥的敬了個禮,繃的像個冰棒一樣,直直的插入溪水裏。

「好棒哦,好棒哦!」也不知道一美是說拍雄跳的棒還是樣子真像冰棒。
拍雄後面跟著的是小東,他還在岩石頂上學邁克傑克遜的太空漫步,誰知到後面的一元一腳把他踹了下去。

伴著小東的慘叫,所有人笑得只打跌,復邦笑得更是在水裏翻了個跟鬥!
接著只見幾摳吸了口起,一下跳起,在空中翻了個跟鬥,蜷在一起的身體打開,伸直雙手,雙腳併攏像一隻箭魚一樣射進水裏。

不愧是混游泳隊的,動作乾淨標準,姿勢優美,看得大家忘了取笑小東一起喝起彩來。

大家叫了半天好,也不見一元浮出水面,不禁奇怪,好在溪水清澈透明,隱約看到一元潛在水底好像在撿什麼東西。

 

茜茜和一美都站了起來,想看清一元在水裏的情況。卻見一元踩著水直直的鑽出了水面。男生們趕緊向他劃過來,復邦一馬當先遊到一元身邊踩著水問:

「幾摳你在底下幹嘛啦?搞好久。」看到兄弟沒事,他才松了一口氣。

一元抹抹臉上的水,喘著氣說:

「難怪啊,這溪水的顏色,老在變化。剛才啊,我跳進去,發現水底全是五顏六色的石頭。被水泡的,又潤又滑,就像活的一樣。美透了!」

「你看!」一元攤開右手,剛遊過來的拍雄和小東也湊過頭來。

一元手心躺著一塊略帶灰青的透明的圓形石頭,最奇特的是,石頭中間居然有一塊紅色的突起,而這突起分明是顆愛心的模樣。整顆石頭剛好一個一元硬幣大小,青灰的透明和紅色的搭配,在溪水常年的調配下,化潤如玉。模樣十分可愛。

「你剛剛就是在揀這個哦?」復邦問。

「是啊。我一跳下來就發現水裏有個東西在發光,憋了好久,總算是給找到了。」

拍雄從一元手中拿起那塊石頭。舉過頭頂,對著太陽把玩著。陽光透過石頭,折射出朦朧的光澤,中間那顆紅心看起來像會流動一樣。看得拍雄讚歎不已。

「誒,幾摳,這石頭挺好玩的。誒給我吧?」

「想得美啦!你長的人頭豬腦的,不要糟蹋了這麼好看的石頭啦!」復邦把石頭從拍雄手中一把搶過來。

「茜,茜~~~」話音未落,就朝溪邊的茜茜遊過去。

「茜,你看!幾摳撿到的」復邦邊從水裏爬起來,邊迫不及待的向茜茜獻寶。

茜茜從他手中接過石頭,邊側身躲過復邦起來時故意甩在她身上的水珠。

旁邊的一美早就好奇,是什麼東西引起男生們的騷動,連忙叫著: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拉著茜茜的手就往眼前湊。

「哇!茜,好可愛哦!怎麼長的這麼剛剛好啊?」

「是哦!大自然真是無奇不有!」

這時男生們都陸續遊回來。拍雄趕緊跑過來,「誒誒誒,復邦你有夠重色輕友的。那石頭是我先跟幾摳要的誒!」

「是哦!這石頭好像長了個心的幾摳哦!真有趣!誒,就叫它『幾摳之心』好啦!」茜茜聽他們一口一個幾摳幾摳的,看著石頭,突然靈光一閃,給石頭取了個名字。

一美第一個拍手復議:

「好像哦,取得好取得好,誒,許毅源,你總算把你的撿回來了誒!呵呵呵,真的好有意思哦!」一美一邊讚歎茜茜的聰明,一邊不忘打趣剛遊上岸的一元。

一元側著頭甩甩灌進耳朵裏的溪水,說:

「你喜歡哦?給你啊!」

一美沒想到這種好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瞪大眼睛,張著嘴看著一元:

「真的嗎?你真的願意給我哦?」

「是啊!可是,它是我的心誒,你真的願意要嗎?」一元似笑非笑的看著一美,戲謔的眼神裏藏著一美讀不出來的深情。

「不稀罕啦!就知道你是在耍我!」一美把石頭遞給一元氣的掉頭往水邊的「貝殼」走去。誰知突然腳下一陣劇痛,一美大叫一聲,再也站不住就往下倒下去。

 

眼見一美就要摔倒溪水裏,一元飛快的沖過去,從背後抱住了一美。這才把心跳的節拍穩了下來。低頭看懷裏的人兒,一美已經淚流滿面了。臉因為疼痛已經扭成了麻花。

 

「痛死了!」一美努力把疼的揪心的右腳舉起,一隻網球大小的青色的螃蟹被一起帶出水面。而始作俑者的鉗子正得意的夾在一美的小腳趾上。

大家都圍了過來,茜茜抓住一美的左手想分擔她的痛苦,卻不敢發狠拔下那惹禍的螃蟹,生怕一個不小心會造成一美跟大的痛楚。

「趕緊把腳放下,不要動。讓螃蟹自己鬆開。」拍雄一張口,

復邦趕緊醒悟說:「對對對,拍雄被螃蟹夾過,聽他的沒錯。」

聽到這,一元趕緊蹲下來,讓一美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一美的右手自動的勾住一元的脖子,本來張大嘴哭的稀裏嘩啦的,聽到說要螃蟹自己鬆開,也不敢再大聲哭泣,生怕這螃蟹被自己的哭聲弄的更緊張。大家就這麼屏氣注視著一美的腳。

果然,回到水中的螃蟹慢慢的鬆開了一美倒楣的腳趾頭。復邦眼明手快的把準備畏罪潛逃的螃蟹給捉住,用力的摔到旁邊的岩石上,算是給一美報了仇。

腳趾頭解放了,孫一美「哇」的一聲驚天動地的哭起來了。邊哭邊含糊不清的說:

「我怎麼這麼衰啊!大學考不上,就算了。出來玩,還要被螃蟹夾。哇啊啊,哇啊啊!人家,人家都是吃螃蟹,只有我被螃蟹夾啦!」

一美認真的哭訴著自己命運的不濟,完全沒注意到一元已經把她抱起來向岸邊走去。一元把她放到平坦的岩石上,仔細檢查了一美受傷的腳。只見腳趾頭上被扯破一個花生米大小的傷口,血正不停的往外流。

一元舉起一美的腳,湊嘴上去把傷口裏的淤血吸出來。他這一舉動不光讓旁邊的復邦、拍雄、小東嚇了一跳,也成功的讓一美忘記了哭天搶地。

張著大嘴,看著一元認真的吸乾淨傷口,然後把自己的毛巾翻出了,撕下一條,輕輕的纏住傷口。一連串的動作專注且小心翼翼讓看得人也不忍打斷他。處理好一切,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確保無誤,才抬起頭。給一美一個滿意且終於安心的笑容。

「好了,淤血都清出來了。回去再上點藥,明天應該就不會腫了。」邊說邊把一美因為疼痛握緊的拳頭攤開,把手中的石頭放上去:

「這個給你,不要哭咯!」並伸手摸了摸香菇頭。

一美好像被催眠了一樣,乖乖的點點頭。看著一元處理一切。手中微涼的感覺,讓她收回目光,看著「幾摳之心」忽然心中有一絲絲她自己也說不清的異樣感覺,臉也不自禁的紅了。

 

一頓折騰,天色不早。眾人準備返程。

一元把一美的東西交給拍雄,然後逕自走向茜茜攙扶的一美。背對著一美,半蹲在她身前。一美不明所以,一元轉過頭說:

「上來,我背你。」見一美仍自踟躕說:「快點啦!你想等天黑在這裏看黑熊哦?」

一美驚道:「黑熊?這裏有黑熊哦?」

茜茜在一旁強忍笑意說道:

「是啊!書裏面也說過這裏的確有臺灣黑熊出沒哦!」
拍雄略帶擔憂道:

「啊~~~孫一美,你還磨蹭什麼啦?難不成你想自己瘸回去哦?」

「孫一美,你在彆扭什麼東西啊?我可是每天看他奶奶的熊都看夠了,要再來個黑熊白熊的還不要我的命啊!」小東已經很不耐煩的說。

一美這才不情不願的趴到一元背上,由他把自己背起,一眾人順著來時路走回去。

一美的趴在一元背上一聲不出,鼻尖聞到一元的汗味,可是不會覺得噁心,反而讓她想起了小時候被復邦背著去看醫生的感覺,但感覺,好像又不太一樣。
把頭埋在一元的脖子後抽抽鼻子想把這味道聞清楚,似乎這樣能幫她把心裏說不清的感覺給理出頭緒。可是鼻尖的味道像一團迷霧一樣繞在自己心裏,明知道有些東西隱藏其中,但一美就是看不清楚。

很奇怪,一元的味道卻莫名的叫一美感到心安,似乎腳上的傷痛也漸漸離自己而去。隨著一元大步向前的身體節奏,還有貼著他後背感覺到他沉穩的心跳。一美覺得眼皮越來越沉,竟趴在一元背上睡著了。

復邦從一元幫一美處理傷口就一直沉默。一元的舉動讓他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雖然一美告訴他:她和一元是為了掩護自己和茜茜才假裝在一起。雖然一美不可能是一元喜歡的類型。

可是為什麼一美出事一元總是最先趕到她身旁?為什麼一元總是那麼自然的對一美做一些很親昵的動作?

一元幹嘛這麼緊張一美?萬一一美傻傻的喜歡上醫院怎麼辦?一元可是交過十二個女朋友的「浪子」誒。

越想越擔心,用眼光尋找一美。沒想到這傢伙正舒舒服服趴在一元背上做美夢呢。

一元還稍微頓頓身子,把快要滑下去的一美往上托了托。

一美嘟嘟囔囔的側下身體,很自然的把手環住一元的脖子。頭很舒服的放在一元的頸窩裏。

最過份的是,一元居然微微揚起了嘴角。不行,不能讓他們這個樣子。

復邦跑過去嚷嚷道:

「孫一美,看你睡的跟頭豬一樣。到了啦,還不快給我下來。」

一美被驚醒,眯著眼,意識不清的看著復邦:

「啊?到了?」

一元扭過頭對身後的一美說:

「我們下山啦。現在牽車回旅館就可以休息了。」

說著把一美放到自己車後座,誰知復邦一把扶起一美,把他丟到拍雄的車上。大家都呆在當場,不明所以。只有茜茜無奈又好笑的搖了搖頭。

「睡了一個多小時,你被人賣了都不知道啦!萬一從車上掉下去怎麼辦?小東你給我在後面看著她啦!」復邦不顧拍雄和小東一臉難色。狠狠的掩飾他的心虛。

一元靜靜的看著復邦,再看到一臉睡意朦朧的一美。忍不住的笑意掛上了臉頰。帶著笑,發動車子。

幾個人回到市內都已經天黑了。隨便吃了些東西,就回到旅館。一元掏出剛剛買的外傷藥。準備給一美敷藥。

一美見狀很自覺的坐到床上伸出受傷的腳。誰知,復邦一把奪過一元的藥,說:

「幾摳,你個大男人粗手粗腳的,把一美弄痛了,她又要叫的跟殺豬一樣啦!」邊說邊把藥遞給茜茜。

一元微微一愣,然後挨著一美坐到床沿上。蕩著兩條腿略帶深意的看著復邦。
茜茜搖搖頭,歎氣坐到一美的另一邊。說:

「大小姐,來吧。我們上藥了。」

當慣了「丫鬟」的一美怯怯的把腳移到茜茜面前,身體自然往一元那邊靠了過去,正好把後背落進了側過身早就等好的一元懷裏。

給一美塗完藥,夜裏,在簡陋的小旅館裏,拍雄、小東、一元、復邦、茜茜、一美,排成一列睡下。

這個當頭,男孩子的鬼心眼特別多,紛紛說起了鬼故事,可這鬼故事只嚇到了復邦,復邦發飆的罵著:

「媽的馮拍雄,你給我閉嘴」。

大夥於是笑話著復邦,復邦被糗的怒火灌頂。突然手心一暖——是茜茜。
她在旁邊感受到復邦無處發洩的努力,和微微的心怯。在黑暗裏握住復邦的手,就是這點溫度,卻讓復邦的心得到了安撫。漸漸睡著了。

玩了一天,大家都累的夠嗆,很快便都沉沉的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絲細細的呻吟卻把一向淺眠的一元給驚醒了,是一美。

他起身往一美那頭打量,那傢伙面朝牆壁,蠕動著身子還在往牆角鑽,防夜涼的薄毯早被踢到了腳底,嘴裏還嘟嘟囔囔的。

一元不太放心的下床到一美那頭把她往茜茜那邊移了移,湊過身子看了看一美的腳上,發現傷口處理的很好,才放下心來心裏好笑道:

「你這傢伙,睡覺都這麼不老實。」

剛給她把腳底的薄毯拉到身上卻被她一把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一元一驚,低頭細看才發現這傢伙睡的沉著呢。

剛想從她手裏掙脫,卻聽一美喃喃的說:

「我怎麼這麼衰啊?螃蟹你不要夾我啦。不然明天我怎麼去玩啦?」

幾摳被一美的夢話逗笑了,這傢伙做夢還惦記著玩呢。

不知道在她夢裏抓住的是誰?看她嘟著嘴,微微蹙眉,窗外的月光正好照在一美身上,讓她有種快要消失的透明感。

看得幾摳不由得癡了,也就不再和她拽住自己領口的小手搏鬥了。就這樣由得她拽著自己,就這樣由得自己癡癡得看著她。

一美趴在復邦背上,怎麼也想不明白。到底一元怎麼出現在她和牆壁中間的呢?

早上,感覺好像睡在一團溫暖的彩雲上。軟軟的、暖暖的、還有許毅源的味道。

可是,為什麼有許毅源的味道?睜開眼,原來自己在許毅源的臂彎裏。自己的頭就枕在一元的胳臂上,他的下巴就擱在自己的頭頂。

一美真是不懂,自己怎麼這麼遲鈍啊,那時明明醒了的啊,怎麼轉頭就傻傻的又賴在他身上睡著了。真的就覺得那麼好睡啊?

肯定是早上新鮮的陽光太過誘人挑逗的人變得特別賴床。而慵懶的海風又讓人。頭腦也變得更遲鈍。是的一定是這樣!

也不知道又睡了多久,直到復邦咋咋呼呼的把所有人驚醒:

「你,你,你怎麼在這裏?你給我說清楚哈。」

一美這下算是徹底清醒了,從床上彈起來,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一美馬上跳到和復邦同一戰線:

「是啊,你給我說清楚,你想幹什麼?」

一元揉揉額頭,用手肘趁起身體。

「你還覺得冤哦!那我好心幫別人蓋被子,結果被人拖住一晚上不能好好睡覺該向誰喊冤去啊?」

「哪有,你亂講」

早上就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下開始了一天的旅程。

雖然昨天發生了「螃蟹悲劇」,但大家對太魯閣美麗的風景都覺得意猶未盡。
所以一夥人又騎車來到太魯閣,下車走了不久。一美就「陣亡」了。

一美剛準備爬到一元的背上,卻被復邦拽過去。

「你幹嘛一直賴著一元啦」

「我哪有?」一美委屈的申辯「明明就是他自己過來的啊。」

「今天還要玩一整天誒,男生輪流背你啦,要不然你是要累死誰哦?」

復邦對自己的這個決定相當滿意,一把背起一美。大步往前走去。留下後面一臉苦瓜的拍雄和小東。


* * * * *

 

大家不知不覺走到一個隧道裏,所有人的耳朵被無數鳥兒的合唱塞滿。
哪里來的這麼多鳥呢?

從隧道的右邊看去,岩壁上有很多大小不一,排列不齊,長年風化而形成的天然小洞,遠看像蜂窩。大家紛紛探身近看。

一美也被復邦放下,往前探望。一不小心差點從洞裏掉出去,幸好一元眼明手快的抓住一美後心的衣服。

一元微怒的低頭罵道:「你是要嚇死我嗎?」

驚魂未定的一美低頭才認清腳下萬丈深淵的危險,忙回身抓住一元躲回進他的胸前。

確定了一元是個安全的「靠山」後,一美向外望去。
只見每個小洞裏都是天然的燕子窩。無數的燕子在這裏棲息、築巢,燕子們在峽谷間此上下翻飛,浮光剪影,場面十分壯觀。一美很快被燕子的可愛神態和美麗身姿給吸引住了。後背還不忘緊緊靠著一元,手還不自覺的抓住一元的衣角。

復邦也忘了自己要「看住一美」的決心。興奮的問茜茜:

「哇塞,好多燕子哦!茜,這裏怎麼有這麼多燕子啊?」

茜茜也興奮的看著可愛的燕子精彩的『表演』

「據說這裏特別適合小雨燕或洋燕棲息,慢慢的越來越多的燕子來這裏築巢,所以這裏也就有了燕子口的名字。聽說哦,每年春季,燕子們叫的特別好聽,所以這裏有「百燕鳴春」的美名哦。」

穿過燕子口,進入迎賓峽,在靳珩橋和流芳橋之間,一面碩大無朋的、光禿禿的斷崖撲面而來,這裏便是馳名中外的錐鹿大斷崖。

面對這「黃鶴之飛尚不得,猿猱欲度愁攀援」的險關絕境,誰能想像得出,當年那些築路老兵是怎樣把公路鑲嵌到這斷崖腰間的?

茜茜有感的說:

「這個靳珩橋,就是為了紀念在修路時被地震落石擊落山谷的工程師修建的。」

拍雄佩服的說:

「啊!現在我們上來都怕怕的,他們那時是怎麼把路修到這裏的啊?這也太厲害了吧!」

 

大家懷著對築路人的感恩及對大自然美景的傾倒來到了著名的「九曲洞」。
一連串的山間隧道和穀中橋樑銜接。

數不清的隧洞緊傍著立霧溪,雄偉陡峭的山體、山顛漂泊不定的霧氣、一次次的鑽進岩腹,左旋右轉,忽明忽暗,蔚為壯觀。

自然的造化與人工的痕跡在這裏顯得非常和諧,相互輝映。人立於其間,只能深感自我的渺小,自然的宏大。

洞壁上有梁寒操者題寫的「九曲蟠龍」四個大字,龍飛鳳舞;又有黃傑者題寫的「如腸之回,如河之曲,人定勝天,開此奇局」的詩句,更為此雄渾奇景憑添一份儒雅。

不知不覺,走了快三個鐘頭。拍雄肚子發出好大聲的抗議,把大家從如畫的美景中拉回疲累的現實。

一美拍拍背著自己的拍雄:

「馮拍雄,你能不能不這麼掃興啊!」

拍雄委屈的回頭還擊:

「吼,你還有臉說捏。你大小姐一路是趴著過來。我們內,給你做了一天的苦力,還要怎樣啦?都是復邦啦,都是做兄弟怎麼就對一元那麼偏心,都不讓他背你。哦,我們就活該被累死、餓死哦!」

肚子餓了的拍雄比平常更加嘮叨。大家都受不了。

一元說:「大家都累了,要不我們回去吧。這個時候剛好可以到七星譚燒烤,看日落。」

眾人大贊。

一夥人馬上回到花蓮市買好燒烤用的材料,茜茜還買了很多煙花。
很快大家騎著機車到了北埔村,停好機車,六個人來到一個在奇萊鼻突出海面的另一端的大海灣。

寧靜的海灘旁,夕陽下的大海美的讓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噤聲。

太平洋澎湃的浪濤撲進海灣,也沉靜了下來,用一種溫柔的節奏撫摸著海岸,當她害羞的退卻時,留下了大大小小渾圓的鵝卵石和晶瑩剔透的小石子。
夕陽疼惜著這些小石子,毫不吝嗇的給予自己的餘暉,讓它們也不凡的閃亮了起來。

幾摳喃喃的說道:

「閃閃亮亮的沙灘?」

他這聲低語還是讓身旁的茜茜聽到了,也讓她從這美景中回過神來。

她笑著問幾摳:

「你找到了嗎?」

幾摳看著在海灘上撿貝殼的一美,眼神像這夕陽一樣溫柔,

說:「是啊,找到了。」


* * * * *

太陽潛進了海裏,大家開始張羅著放煙火。東西都準備好了,卻沒看到復邦,拍雄大聲喊:

「陶復邦,你撇尿也撇太久了吧!再不回來就不等你了哦!」
復邦從遠處的岩石後吼道:

「馮拍雄,有膽你就給我放,看我不打得你滿地找牙。」話說的挺狠,可也急忙邊喊邊跑過來。

正準備從茜茜手裏接過煙火,身後突然炸響的爆竹,把復邦嚇的煙火撒了一地。

拍雄在背後賤賤的笑聲讓復邦馬上反應過來,他從腳下抓起一把沙子轉身就往身後擲去,人也隨沙子撲出去,嘴裏還罵道:

「媽的,馮拍雄,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你別跑~~~~~

大家笑著看他們追打,一起點燃了手裏的煙火。美麗的花火盛放在海灘的夜空,火光中更閃亮的卻是年輕而快樂的臉龐。

大家在尚有些微亮的海灘追逐,歡笑。

復邦終於把拍雄摁到沙子裏狠捶了幾拳後,跳到海浪裏,對著大海大喊:

「我不想長大!」

茜茜在他身後看著他臉上掛著自己看不到的溫柔的微笑。

對於復邦的孩子氣她是即沒轍也不禁想珍惜。突然有股衝動讓她走到了復邦身邊,抓起他的手,學他對著大海喊:

「我不想長大!」喊完,看著吃驚中的復邦,調皮的一笑。

接著,一美、小東也跑過來,拍雄也抹掉臉上的沙子也過來了幾個人站成一排高聲大喊:「我不想長大!」

幾個人一通亂喊,喘著氣互相對看都不禁暢快的大笑起來。

這時幾摳在身後喊:「不想長大的小屁孩,雞翅膀快烤糊了哦!」

拍雄這下反應超快的沖過去:

「誒,誒,誒,烤好的給我,烤好的給我!」

幾摳抓起一隻烤好的雞翅卻遞給了拍雄身後剛跑過來的一美。

樂得一美抓起雞翅「嗷」的一聲叫著跳到幾摳身後,眼見拍雄搶不到了才美滋滋的啃起來。

拍雄伸出的的手還涼在空中,小東塞給他一隻甜不辣說:

「你就認命吧,人家孫一美現在是有人罩的,別想再使喚她了!想吃啊,還是自己烤比較快!」


* * * * *

 

茜茜牽起復邦的手後,就被復邦緊緊握住,試過幾次也沒能掙脫,反被他拉著跑到剛才「撇尿」的岩石後。

沒等茜茜開口,就說:

「茜,把眼睛閉起來。」

茜茜被弄的莫名其妙叫道:

「陶復邦?」

「快,閉起來,我有東西送給你!」

茜拿他沒轍,也好奇他搞什麼花樣,聽話的閉上了雙眼。再次睜開眼時,茜茜被眼前的東西驚呆了。一個用仙女棒排成的大大的愛心帶著耀眼的花火映到茜茜的眼裏、心中。

茜茜看著火光中滿臉興奮的陶復邦,雙手捧起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

「陶、複、邦、我、愛、你!」

「真希望命運的河流就此停住,我哪兒也不想去了,不管今後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記住,我愛你,汪茜茜愛陶復邦!」

復邦完全沒想到茜茜會對他做這樣的表白。他被這甜蜜給擊垮了,抱著茜茜,頭靠在她的頸窩間,鼻子裏聞著茜茜身上淡淡的清香,傻傻的說不出一句話。在復邦充滿柔情蜜意的雙眼裏怎麼能看到茜茜含淚的眼眸呢?

當兩人手牽著手出現在大家面前時,男孩們吹起了調皮的口哨。一美用眼神打趣難得害羞的茜茜。

茜茜不好意思推了推一美,剛好把一美推到一元身旁。
茜茜對一美說:

「不是說肚子餓嗎?快吃啦,吃完我們還要趕晚班的火車回去呢!」

茜茜的話,讓大家頓覺失落起來。

一種難言的不舍讓幾個嘻嘻鬧鬧的年輕人出現了難得的安靜。

在海風的吹拂下,大家吃著東西,不自覺得有很多東西在心裏沉澱。

歡樂的時間總是過的如此快,馬上就要結束了。

回去後,每個人就要開始各自不同方向的人生啦。但大家的心無論什麼時候都會像現在一樣,這麼的靠近。這就是大家在心中共同的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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