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兄弟篇外合集
西門家-同人志
玩心一起:
F:「經過160K的風風雨雨,義三少終於心願達成,和笑大爺走到一起!」
(抹一把激動又欣慰的眼淚)
F:「那麼,對於此事,西門家的其他諸人到底是怎麼看、怎麼想,又有些什麼意見呢?現在,就由本人就此事,來采訪一下西門家的其他兄弟和某位串場閒人!」
西門永----
F:「永二少,您……」
(問題還未出口,被西門永一拳撥飛。)
......永(激動的大喊):「這是杜撰!是流言!!這是南京建城以來最無恥的八卦!!!我絕對絕對絕對絕對~~~~~不!相!信!!!」
F(灰頭土臉的爬回,雖然面對二少的怒氣很可怕,可做為三少的扇子,一定要努力捍衛三少的幸福,握拳,義正辭言):「是真的!!我,還有各位看了《願者上鉤》的讀者都可以作證!!是你們的命運大神於老大親自定的這份宿世姻緣!!」
永(全身發抖):「大哥!你上當了!!西門義那個混蛋到底設了什麼詭計!才騙得你……」(咬牙,抹眼淚)
F(得意補充):「二少,我以我同人女閱BL無數練就的火眼金睛保證!他們絕對絕對絕對絕對~~~~~是兩--情--相--悅!!」
永(一腳把F踢翻,再惡狠狠的踩上幾腳):「那不可能!!我知道了!!大哥是中了邪咒!是中了蠱毒!!大哥!我這就去替你殺了西門義!救你出火海!!!」
F(掙紮爬起,淚涕橫流,抱住永二少的大腿,激動道):「二少!你就認了吧!!你就成全他們吧!!小的,小的在這裏給您磕頭了!!」
永(直接一劍紮死F):「你誰啊你!管你去死!」
西門庭----
F:「小六姐……請問……」
庭:「啊,那件事啊。我知道的。」
F(小心翼翼):「請問,您是……做何感想啊?」
庭(桃花笑):「很好啊。只要大哥和三哥覺得好,我隨便。」
F(討好笑):「果然不愧笑大少對你下那麼多感情投資!希望您能加入我們,成為笑大少戀情支持後援會的中流砥柱!對抗某些認不清大趨勢的邪惡反動阻撓者!」
庭(桃花笑):「啊…你在說永二哥嗎?這個……」
聶拾兒(湊上來,搶過話筒):「嘿嘿!我來代表挺之發表意見!!我們是絕對絕對絕對支持兩位舅子的!!我們堅定的維護兩位舅子的幸福大計!堅決打倒認不清大局的邪惡某人!」(轉身,向遠處大力的揮揮手,高喊)「三舅子~~~~你聽見了吧!!我表過決心,堅定過立場了!!我和挺之的幸福也拜托你成全了!!」
西門恩----
F(賤賤的笑):「恩少爺,您一向是全家人寵愛的重心,且不說笑大少為您作牛作馬,辛苦這許多年,您的終生幸福,可也是全賴大少的大力支持才得以成全,您~~~」(陰險笑)「總不至於在不識實務吧?」
恩(沈痛狀):「唉,三哥真是太見外……大家兄弟這麼多年,他還瞞我瞞這麼緊……他生活在水深火熱中之時,我這做小弟的卻不能為之分擔,真是……汗顏!」
F(幸福笑):「不愧是大少和三少最痛愛的恩少爺!果然……果然……不枉大家為你的一片苦心!!」
恩(清清嗓子,總結):「總之,只要大哥是心甘情願,我一切好說!!最重要的是----我家十五總算安全了!老實說,大哥那麼會笑,我一直擔心十五被他煞到咧!」
阿碧----
F:「阿碧小姐,做為西門家最早發現三少感情的人,您對這件好事終於得成,有些什麼想法?」
阿碧(面無表情):「阿碧不是大少也不是三少,阿碧沒有想法。」
F(默):「………」(繼續問):「您不為三少高興嗎?」
阿碧(面無表情):「阿碧是阿碧,三少是三少。阿碧高興不代表三少高興,三少高興也不代表阿碧高興。我沒有理由高興。」
F(默):「………」(不死心)「你對這段感情,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阿碧(思考片刻,面無表情):「希望大少下次不要忘記扶三少起來。他實在很重的。」
F(默):「………」
聶四----
聶四(瀟灑笑):「啊?已經到我了啊…」
F(討好的點頭,湊近些,找機會揩油):「是啊是啊!請教四爺高見。」
聶四(輕搖折扇)「雖然,義三少一直對在下我有些偏見。可做大家同為南京城民,總有些同鄉之誼,當事人的兩位覺得幸福,我也是樂見其成的。」
F(高興點頭):「四爺您說的極是!」
聶四:「其實,我個人一向是很佩服三少的,也很希望能和義三少結為知交……」
F:「嘿,這個,還真是有些難度耶,三少那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總之,您代表聶家表明了支持力場,小的也會為您向三少美言的!」
聶十二(努力擠):「誰說四哥的意見代表聶家!我就不……」
聶四(扯住聶十二的耳朵糾到一邊)
F:「……」
聶四(湊近F,折扇張開,小聲):「有勞了,在下,實在很希望在某些方面得些三少指點……」
F(與四爺交換個彼此了然於心的眼神,邪笑):「那是那是,我定會代您轉告三少。」
F(心裏暗想)----只是……您真的認為,三少能給你有用的意見咩……
F,采訪完畢,目不斜視直走。
街角旮旯,兩個黑影射過來氣憤的目光。
兩個黑影:「喂!你連不相幹的聶家都問到了,打算忽視我們嗎?」
F(狐疑的目光,勉強算很有禮貌的問):「請問……兩位是……」
黑影甲(指著身上的標識牌):「西門四少!」
黑影乙(指著身上的標識牌):「西門五少!」
F(轉身走,幹淨俐落):「開玩笑,連名字都沒有的家夥也敢來搶鏡頭!等哪天於老大發善心,給你們定了名份,再來分我這裏的羹吧!」
兩個黑影(相擁而泣):「5555~~~好想要名字~~~~好想要鏡頭~~~~~好想要----老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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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言:
問貼回F四少、五少事跡的諸位……拜托,可能連於老大都不知道的事情,F怎麼會知道呢?F看的於老大書,可能還沒有諸位多呢……
所以,表寄希望我為大家解答了。
不過,若要我給四少和五少命名,我倒有兩個好名字贈送!
----西門慶!
----西門吹雪!
大家以為如何?(奸笑)
玩心二起:
童話----《笑紅帽與義野狼》
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南京城裏住了一位沈穩成熟的青年,他的名字叫----笑紅帽。
(表對我說他應該叫笑青衣!咱們得按劇本來命名,是不!)
因為他為人寬厚,性格又溫和,因此,很得大家的喜愛。
有一天,笑紅帽要去探望他的久病的恩弟。就帶上一些某人搶來的靈藥補品出發了!
但在走到紫金山時,卻遇到了一只有著邪邪又陰毒的三白眼的----義野狼!
義野狼是獨自生活在這紫金山的獨行狼!因為他眼神很壞,性格又惡劣,大家都很討厭他!
笑紅帽在出門前,還被人叮囑過----見到了義野狼,一定要躲開!不然,邪惡的義野狼一定會吃掉他的!
所以,笑紅帽一看到義野狼出現,就愣住了!
----怎麼,這就是傳說中的義野狼嗎?為什麼大家會說他是邪惡的呢?他的三白眼……
好可愛哦~~~~
笑紅帽見義野狼來和自己講話,心裏也很開心。
義野狼其實早就注意笑紅帽很久了!!他雖一個人生活在紫金山,可每次從山上向南京城看時,就會看到笑紅帽,每次看到笑紅帽,他就很會感覺很饑渴很饑渴,很想把他吃掉!!
這次,終於給他找到機會了!
「笑紅帽啊!你要去探望恩弟,給他摘些花不是更好嗎?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笑紅帽看義野狼那麼善良的提出建議,就接受了。
他在紫金山采了很多很多花。結果一忙一忙,時候就晚了,義野狼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笑紅帽心下蠻遺憾的。老實說,他看義野狼那可愛的毛皮,總想用手摸一摸的-----那一定很暖和,他想。
笑紅帽摘了粉多花,又走了粉長的路,這時候,他有些餓了。
就從帶的東西裏找了些吃掉----反正恩弟飯量小,也吃不了那許多。
順便,他還喝了點甜甜的飲料,飲料的瓶子上寫著----醉花釀!
看看天色已晚,笑紅帽便向恩弟家走去。
他還不知道,義野狼已經趁他摘花的時候到了恩弟家!把恩弟打暈過去塞進壁櫥,自己扮成恩弟的模樣躺在床上,想要趁機吃掉他!!
笑紅帽終於走到了恩弟家,這時候他已經很熱了。
奇怪,天氣有那麼熱嗎?嗓子還幹幹的,似乎有些……發燒的感覺。
笑紅帽正想找恩弟討些水喝,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著的----義野狼?!
笑紅帽覺得自己心跳的好快。
他很高興的走到床邊。
「你躺在這裏,是身體不舒服嗎?」
義野狼不知道笑紅帽已經認出了他,故意裝成恩弟的樣子,很虛弱很虛弱的回答:「我受了風寒,有些冷。」
笑紅帽笑的更開心了:「那我來幫你暖暖吧!」
他掀開被子,上了床,就把義野狼壓在身下。
義野狼有些慌了,心跳的也快了幾快。
「笑紅帽,你的身體,為什麼那麼熱啊?」
「那是為了更好的溫暖你啊!」
「笑紅帽,你的手,怎麼那麼有勁啊?」
「那是為了更好的抓住你啊!」
「笑紅帽,你的眼睛,為什麼那麼亮啊?」
「那是為了,更好的看清你啊!」
「笑紅帽,你的嘴巴,為什麼張那麼大呢?」
「那是為了……更好的吃掉你啊……」
於是,就這樣,義野狼被笑紅帽給吃幹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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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言:
大家不覺得義三少是可憐的大野狼嗎?算計了那麼久,結果卻是自己被吃掉……
玩心三起----神秘的一夜
時間:西門三少風華正茂的二十歲,初次見識秦淮豔景,在花舫誤飲春酒的那晚……
地點:西門府----西門笑的房間……
人物:喝了「醉花釀」春情勃發(這是重點!!)的西門義 & 一丁點的酒也沒沾灰熊灰熊清醒(這也是重點!!)的西門笑
事件:…………
記錄:夜遊F
月黑風高。
某F一身幾乎融在黑暗裏的夜行衣,很幸福的窩在西門府老大西門笑臥房的牆角根,一邊支棱著耳朵努力偷聽聽,一邊憤筆疾書……
綁在頭上的手電筒昏黃的光打在F的筆記本上,隱約可看到如下字跡:
[…………………………
「義弟,你可好了些?」西門笑關切的問,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才又走回床邊,扶西門義,小心的喂他喝下。
他的動作十分輕柔,像對待最珍貴易醉的寶物。(----這個聽不到,是名偵探F的推理)
「………-*%*@#」隱約聽西門義小聲嘟囔了句什麼,便響起了「唏唆」的脫衣聲。
西門笑倒抽一口涼氣,幾乎用撲的,抓住西門義的手:「你想要幹什麼……熱,不熱的!大哥給你開窗!」
----西門笑當然知道這三弟會覺得熱,並非純是暑夜氣悶的緣故,只是因為在秦淮畫舫誤飲的那些花酒。
他更知道,飲下那具有催情效力的花酒後,會引起的生理反應。只急得從來精明能幹的他手足無措。
「義弟……你忍……啊!!你……」感覺到西門義一雙不安分的手轉移了對象,西門笑驚呼,哭笑不得。用力想推開西門義纏上來的雙手,卻被反他緊緊抓住。那力道出奇的大,西門笑一時掙不開,向來從容淡定的表情驚慌起來。(----仍是名偵探F的推理)
「大…大哥……哈哈……哈哈哈……@#$%&*^……」意識不清的西門義睜開眼,似乎辯認出眼前的人,「呵呵」笑了起來。又輕聲說了些什麼。
說著,笑著,聲音漸不可聞,轉為隱約的低泣……
房內安靜了下來,良久,才聽到西門笑一聲歎息……
「義弟……你可是真的想……想要……」
「………」
「原是大哥不該帶你回來的……即是如此……如此……」
………]
----如此怎樣?
夜遊F的耳朵蠕動蠕動,自動長到大唐年間的某位情聖的尺寸,卻仍聽不到任何聲響,只恨不得像情聖那位神通廣大的師兄一樣,變個飛蟲鑽進去一探究竟!!
就在八卦F按捺不住同人女狼心,很沒天良的准備從「偷聽」升級為「偷窺」時……
鏤花木門,「吱啞」一聲開了。
那走出來的衣衫稍有些淩亂的英挺男子----西門笑?!
某F立刻變身為二維平面圖形,貼在牆上,驚慌失措求神拜佛----表讓他發現F的存在啊~~~~~
不想,西門笑卻直直的向著F走了過來。
仍是那沈穩淡定的表情,他面向F,微一躬身行禮,沈穩笑到:「夜黑風高……你……在這裏許久了?」
「………啊?」F張口結舌。
「在這裏寫,很辛苦吧……一直聽得到記錄的聲音呢……」西門笑唇角的弧度又挑高了一些,但顯然客氣的成份居多些。
F(被他的笑電的七暈八素中,流口水傻笑):「沒…不、不久不久!!小的絕對不會影響到大少你情緒的!!小的保證保證不會再發出一點聲音!」F表決心,俐落的扔掉紙筆:「您該幹什麼請隨意!!小的我……」偷瞄西門笑神色:「小的可不可以留在這裏看……啊!不,聽就好!聽就好!!拜托了!大少~~~~」(撲上去抱住西門笑的大腿----隨時不忘揩油!)
西門笑輕歎一聲,蹙起雙眉。
F從來不知向來呆呆的笑大哥做出這種煩惱的表情是如此如此如此有魅力!!一顆狼心豺狗亂刨!
西門笑看著F,從袖中取出某件東西遞給裹,語重心長:「你應已猜到,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嗯……」F呆呆的應著,點頭,忙又搖頭,做純潔狀:「倫家、倫家又沒聽到,怎麼會知道呢~~~」
「你可知這是什麼?」西門笑指著遞給F的小玩物,問道。
F忙低頭去看----那是個三個動作各異的小人偶;形象是QQ版的F:一只捂眼、一只捂嘴、一只捂耳……
F淚涕橫流:「5555~~~這是古人所表示的對房事的態度----三個QQF分別代表: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說……」
「你即已知,還留在這裏做什麼!」
西門笑面色突變,冷冷的瞪視著F。三伏天,F竟然感到三九的冰寒:「我、我、我……」
西門笑冷哼一聲,把仍是二維平面粘在他腿上的某F撕下來,隨手團一團,以標准投手姿勢用力一拋!!
F飄悠飄悠的越牆而出,落在隔牆西門永的院中水池……
「撲通!」
汗地生物的F的掙紮,不斷下沈……
掙紮,不斷下沈……
「大…咕嚕咕嚕……大少……咕嚕咕嚕咕嚕……偶…咕嚕……偶會揭穿……咕嚕咕嚕咕嚕……你的!!!!」
-----偶.會.揭.穿.你.扮.豬.吃.老.虎.的.真.面.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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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言:
嘿嘿,其實F最想寫的篇外就是《神秘的一夜》。當初寫正傳時,為了保持作品的清水,所以完全不打算寫曖昧的場面。(遵循原作者旨意!)而安排花舫一幕,一是因為於老大設定如此,二來,也是為了模仿某本F很心水的耽美名作。所以篇外的《神秘的一夜》是最早預定要寫的!
可為什麼沒寫呢?
唉,就是因為接了笑大少的那三個小娃娃!(死要面子不承認寫不出來!)
只是,每每想起那一夜,就深以為憾~~~(用力擦擦鼻血!)
所以,在完成了《笑義閒遊記》後,還是用惡搞的方式把他寫出來了!!
笑大少到底做了些什麼呢?F沒聽到最後,大家也只好自己想象了!(再擦擦鼻血,二維的F飄飄悠悠離去~~~)
意猶未盡
江南三月,草長鶯飛,麗日春風,桃花綠水。
院裏植的柳樹也早已抽了新芽,點點的鵝兒黃,綴在長長的柳絛上,隨風輕擺,爛銀的月光裏,舞的柔和,舞得妖媚。
南京西門府的書齋,一燈如豆。暖橙的燈光下,白衣青年正對著一本帳本,算得專注。
他神色凝重,眉宇間一片陰沈,翻過一頁,右手細長的手指便在算盤上撥弄幾下。
待看完了這整本帳,他掩卷沈思,良久,面上的陰雲才散去。
「義弟,忙完了嗎?」
身前,傳來好聽溫和的聲音,他抬頭,見一青衣的沈穩男子,不知何時已進了屋內。
「大哥。幾時來的。」
「沒多久,看你在忙,就沒出聲。」那男子說道,有近他身邊。拿起他適才翻看的那本帳簿:「可是出了什麼問題?」
他粗粗一看,是自家名下織造府的帳簿,問的同時回憶----近年來織造府的效益一向甚佳,尤其是「織金錦」更有供不應求之勢----此錦花紋全部用金線織出,金光燦燦,光輝奪目,華貴無比,是以在貴族名士間大受歡迎。
「若有需要大哥幫忙的地方,你要直說。」
他聲音柔和,面色卻凝重。這數年來,家中產業多數已由這精明幹練的三弟接手。家中生意故是在他經營下蒸蒸日上,可見他每日辛勞,心下也是甚是過意不去。
「大哥在商場上的手段雖不如你,可想來還是能幫你打打下手的。」
「大哥這是什麼話。」
西門義聞言,眉間神色一沈,昏黃燈光下看來,甚是陰毒。
饒是西門笑這十多年早看習慣他這幅表情,也心裏一突。
「大哥,不是我說你,你就是愛操閒心。」
「義弟,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大哥。」西門笑大受傷害。
他只是…只是想幫他分擔心責任嘛!----雖然現在是你在商場上叱吒風雲,可早些年,早些年大哥一人不也可以把這個家支撐下來嘛!----呃,雖然規模效益是較現在差了那麼「一點點」……
「不是啦!」西門義輕笑,面目變的略為柔和:「我是說,你沒事老把事情往不好的方面想。」他拿過長兄手中的帳本,指著最後的結算額:「不是家裏的生意有問題,而是我在想,有沒有更好的賺錢方法。」
他說著,想到剛才預算的結果,面上不由帶上幾分得意之色:「大哥,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我出門,路過城郊,見一地方惡霸在欺壓鄉裏,便忍不住出手教訓了他一頓。」說到這時,看西門笑一臉忍笑忍的辛苦的表情,面上一冷,無奈補充道;「呃,是我讓方果生出手教訓那人一頓……」
西門笑輕笑。他家中兄弟,過半習武,連幼時體弱的小弟西門恩,也在病愈後會時不時練上幾手。偏是這三弟運動神經極差,連不曾習武又是女兒身的六妹也是不如。尤其是,西門義還好幾次都吃虧在沒有武技伴身,下了一番決心要練出成績來,當然,也是事倍功半,氣得他大罵老天不公。最終無奈放棄。
「那件事我知道啊。不是已經結束了嗎?還是那惡霸……」----在南京,敢正面對上西門家的人曲指可數,莫不是……那惡霸有什麼硬朗的背後靠山?
西門笑想著,面現憂色。西門義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心思,站起身,隔了書桌,撫平他眉間皺紋:「就說你,愛亂操閒心。」
「啊?」
「是這樣的。我當時雖幫了那寡婦,給她一些錢財,可終歸不是長久之計。她家中一貧如洗,雖可憐,可那村中可憐之人又豈她一家。我更不是財神爺,摸摸口袋就可以變出元寶金錠,所以,我在想,有什麼可以幫到他們,又能帶給我們實際利益的方法。」
西門笑聽他講完,這才放下心來。他這義弟面相雖惡心卻極善,雖說……遇事「利」字總放最先是個問題,可總不是什麼惡劣根性。「那你是打算?」
「我在想,不若我們在那地方買片地,建所房,再出資購入些織機,材料,雇傭那些貧苦村婦為勞工。再以每人產量質量為標准,發放每日工錢,這粗粗算了下,這比我們現用的收購法要大大的節約成本。與我們大是有利,又實際長遠的幫到她們,大哥以為如何?」
他雖在詢問西門笑的意見,但顯是已下了主意,有了妥善計劃。西門笑當然不會反對,只是輕笑:「當然好。義弟,還是你想的周全,大哥這點可比不上你。」----換做他,確實是在給那村婦一些錢財後,就會以為一切已經辦妥,忘記此事吧……
「自家兄弟,大哥你又何必謙虛……」西門義故做無謂道,但眉宇間帶有極大喜色,顯是心裏受用。
----他這還是小時候的習慣,每做件得意事,總要千萬百計讓西門笑知道,以得他幾句誇贊。他明明以此為樂,卻還總是故意掩飾。西門笑也不揭破。只是自心底,湧出深深的,深深的憐愛之情。
他不作聲的盯著他看,西門義顯是也察覺了,面上飛紅。有幾分尷尬,又有幾分甜蜜。悄悄的偷眼望過去,兩人的視線一經交接,便分不開了。
兩人就這樣深深深深深深深……的互相凝視著,良久久久久久久……
外面,遠遠傳來子時更聲,二人這才省覺。同時一笑。
他兩人互有情意已久,卻在半年前才相互表時心跡。西門笑本待家中兄弟各自成家,再計劃兩人將來。可偏是被西門義設計,一不小心(裹插花:真的是不心心咩?)跨過了那條防線……
他們本都是節欲自重之人,可經嘗過這兩情相悅的歡愉,又怎能再自控的住,是以往往在不經意間,眼神一接觸,便會同時呈現凍結狀態……
「大哥。時候已晚,你也去休息吧。」
西門義離了坐席,吹熄燈火。卻不出門,反而拉住西門笑的手。
西門笑知他心意,伸臂攬住他,低頭,在他面上輕吻。
「大哥…」他輕喚,聲音中有濃濃的情欲。與他唇齒相接。靜諡的書齋內,時斷時續的傳出低啞急促的喘息。
「大哥,我去你房裏睡可好?」
「義弟……」西門笑只覺他聲音裏似乎……有幾分狡黠,像極了某人大婚前夜,他邀他喝酒時的語氣。心下有幾分不妥,可又想不出到底有什麼不對。況被他撩撥起欲求,只得點頭應了,與他攜手而出。
……………
……………
夜深,青煙冪處,碧海挂銀鉤。星子爭燦,熠熠生輝。
幾縷月光,透過窗棱,鑽入室內,待映清了一室旖旎豔情,也不由轉為淡淡的紅粉色。
「大哥。」
「嗯?」
「你長的很好看啊。」
「啊?」
西門笑心下更是奇怪,以往西門義衣衫半褪時,早該意亂情迷,今日卻怎麼還有閒情還討論他的相貌問題?
「大哥,你說,我長的好看嗎?」
西門笑苦笑,這位義弟,打小心思深沈,性格早熟。反倒是近來,在兩人獨處時,往往會變得很孩子氣。似乎是想把早先錯失的一些溫情給補討回來。
「不好看。你尖臉、眉眼細長,眼神又太毒。」更有甚者,連他也被影響的……惡趣起來。
他故做嚴肅狀說,就著清淺月光,看西門義面上又抹上狠色,才伏下身輕吻他,右手探入他襟內:「你不及恩弟秀美,也比不上永弟的英俊,只是……大哥卻……最愛看你……」他長長停頓,補充:「愛看你的,三白眼!」
「大哥~~~」西門義狼狽。心裏卻極喜。
「大哥,將來,你可會將你我之事告知其他兄弟嗎?」
一番笑鬧後,西門義突然又問。他問的語調雖輕松,話題卻極是沈重。
他二人雖情深意切,自認問心無愧,可畢竟此種情愛與世俗常理有駁。家中兄弟一日不知,此事多蒙上一層隱晦曖昧之意。
西門笑一時無言。想了想,才道:「義弟,我不會負你。」----他知他這話想是壓在心底已久,看似隨口卻伺機已久。只因他向來最為重視兄弟親情,所以他才擔心他會因兄弟歧見而退縮。
「大哥可有想過,若是其他兄弟不容我們……」
「…………」西門笑輕歎:「若,真是如此,你就將家裏產業交還恩弟……我帶你離開。」
西門義想是聽到了期待已久答案。心滿意足。
交談漸息,被輕喘呻吟替代……
殢雨尢雲,有萬般千種,相憐相惜……
……………
……………
「大哥!!大哥!!」
聽得吵耳呱噪的聲音在院中響起,西門笑猛得睜開眼。只見一室陽光,原來時日早晚。他聽那腳步聲漸向門口而來,看一眼床上的零亂景像,忙晃醒身邊還在夢囈的西門義,自己穿衣下床,迎到門外。
「永弟,一大早的,什麼事啊?」
他勿勿而出,沈穩而笑,對院內那高瘦英俊的青年問道。
「還早!這都日上三竿了!」西門永大聲說道。一屁股在院內石凳坐下:「大哥!你可有見西門義那混球!」
「啊……」
「今天是三月三,那家夥昨晚著人知會我們要遊九曲青溪、十裏淮水,結果到現在還找他不到!耍我們啊!!」
西門笑心下暗疑----義弟有此安排,他怎會不知?況且,要踏春出遊,怎麼他昨晚還……
他面上陰晴不定,西門永卻等不得他理出頭緒,正待再罵些什麼,卻抬頭看到西門笑頸中……
「喂!大哥,你屋裏鬧蟲子厲害嗎?怎麼被咬得……奇怪,這才三月天……」----西門永的話說到一半就住了。那些青紅痕跡,看來很是眼熟,似乎在誰身上也見過?他腦中浮起妻子雪白的肌膚……
「咦咦咦咦?!大哥,你這似乎是……」他逼近他兩步,想研究個仔細----那些眼熟的印記,與其說是蟲子咬的,似乎更接近……
西門笑狼狽後退,心下叫苦。
而更倒黴的是,其他家人也不知何時也陸續來到院中----永弟的妻子!願、恩弟一家、庭弟…和不知為何也在的聶拾兒、甚至侍女阿碧都抱了恩弟剛出生的小女兒等在一邊……
大家個個目光灼灼,射向他衣衫未蓋住的肌膚……
西門笑的臉「唰」的漲的通紅。連「沈穩微笑」的本能都當機了。
心裏正在求神拜佛高喊救命,卻聽身後門「吱啞」一聲開了。
眾人目光齊齊應聲望去,一半以上化為木雞……
只見西門義一邊系著腰帶,一邊打著哈欠走出來,面露倦色。
眉目……仍是那般的陰險狡猾……
「啊,你們都來了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日起晚了。」西門義坦然道。
眾人皆默,大半人面上依次閃過彩虹七色……
半晌無語,卻聽西門永突然指著西門義道:「西門義!你要臉不要臉!」
「永弟!!」
「阿永!!」
「二哥!!」
「永二哥!!」
「二舅子!!」
眾人阻止他不及,只見他大步躍上台階,走近西門義身邊,指著他的鼻子,放聲大笑:「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和大哥一起睡?」
「…………」
「…………」
「…………」
「…………」
眾人倒地,許久,才響起幾聲顯是壓在喉中卻仍不小心逸出的輕笑。
西門笑心下一松,卻見西門義走到他身邊,毫不避閒的握起他右手,在他耳邊低道:「大哥,你看…我這樣安排可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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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言:
不行不行!!怎麼也睡不安穩,還是又補上這段!
原因----重讀時,突然發現,兩位主角竟然連吻都沒吻上一個!?
怎麼搞的,好象遙遠之前的原計劃,需要在表白時有個吻的,裹竟然、竟然忘掉了!!
三少~~~~小的對不起你!!
於是,有了這畫蛇添足的一段。
交待後事。
(一)
陽春三月,大地新綠,萬木吐芽。
南京城被籠在暖暖的春意裏。
十裏秦淮人流如潮,繁華依舊。士子佳人暢遊戲水,揮灑風流。
山野田間,鄉民唱著村田樂,沐浴著融融春光,享受著美好悠閒時光。
一派太平盛世安逸之相。
城中西門府。
手裏拎了只色彩斑斕鮮豔精致的蝴蝶風箏,西門義勿勿向守福院而行。
未進院門,就聽到陣陣爽朗的笑語越牆飛出。不用細辯,便知裏面有他在找的那人。走快兩步,到得院口,果然見長兄西門笑正和兩個孩子玩的愉快。
不滿一歲的女娃被他抱在懷裏,三歲的侄子整個人挂在他背上,正吵鬧著要大伯抱抱。西門笑被他一雙小手在身上抓得狼狽不堪,只能把他夾在腋下。
對面,坐在石凳上看書的祝十五看不過去,便把兒子從大伯懷裏接了過去。那孩子卻還不依不饒,眾人笑鬧成一團。
----好一幅和樂融融的全家福。
西門義這話剛從腦子閃過,自己便聞到裏面濃鬱的酸味。
他陰沈的面孔上閃過邪笑。
「三哥。你來了。」
祝十五眼尖瞧見他,笑著招呼。西門義也點頭回禮,臉上仍是那幅詭異的表情,看得十五心下一寒----都嫁過來這麼多年了,還是看不慣三哥這幅嘴臉。
「大哥。」
西門義正要開口說話,卻看那小侄子從母親懷裏掙開後,又開始向西門笑身上攀爬。他嘴一撇,將手裏的風箏塞給小男孩兒:「去去,自個兒玩去。」
小男孩兒的注意力果然被花花綠綠的紙鳶吸引了,也不再纏西門笑,拿了風箏就樂呵呵的向母親跑去:「娘娘,飛飛~~~」
難纏的這個都打發走了,毫無抵抗之力的更容易解決----直接從西門笑懷裏拎過小侄女,使個眼色,招來遠遠站著的奶娘,把小孩塞給她----成功!
西門義心下得意----想和他爭人,這兩只還太嫩了點!
看他這准備完善的陣勢,西門笑便知這三弟找自己有話要說。向祝十五打了著呼,隨西門義離去。
「義……」
「嘿,大哥,你還真喜歡小孩啊!」
他剛一開口,西門義就陰陰的蹦出這麼句話。西門笑聞到空氣裏彌散的酸味,知他意圖,存心逗他,就故意沈穩而笑:「是啊。」
只是,西門義倒沒像他預想的一樣繼續酸下去,幹咳兩聲:「怪不得你得了空閒便向守福院跑。我說大哥~~~~~就算你寵孩子,也要想想十五的立場嘛!雖說是叔嫂,也須得避避嫌吧!哼!恩弟的醋壇都要打翻了。」
「咦?翻的是恩弟的醋壇嗎?」西門笑訝道,故意大力的深呼吸兩口:「果然酸的厲害,連這裏都聞得到。」他知西門義向來只是嘴巴惡毒,也不把他的嘲諷放在心上,還籍題反笑過去。
「大哥……是我的錯覺嗎?你最近……越來越油嘴滑舌了……」西門義被他說的理屈,面上微紅。看西門笑伸臂來抱他,本欲拒還迎,又眼尖的瞅到有仆走近,忙向旁邊跳開兩步躲過。
他兩人情深意切,並不瞞自家親人。除老二西門永粗心不解外,其他人都心知肚明。
但在外人面前,西門義卻防備極嚴----只怕一個不察,就被傳的滿城風雨、婦孺皆知。他是自認無愧,卻不想對西門家的聲譽造成損害,也擔心流言過份使人橫生心結。
「總之!」西門義正色道:「你最近實在是太閒了些!恩弟很是不平衡!」
西門府共有七位當家,繼承西門家血脈的真龍卻唯有小弟西門恩。因他自幼多病,故此家財向來由笑、義兩位兄長打理。近年來,西門恩病愈好轉,娶妻生子、成家立業。西門義見時機成熟,便一點點的將產業移交回他手中。教他處理府中內務、管理財產、行商洽談諸多事宜。西門恩每日苦學苦算,只忙得腳不沾地,難怪看到大哥閒閒的和妻兒笑鬧玩耍,要心生嫉恨了!
「所以,恩弟便讓我找份差事給你!」
西門義說的極其正經,眉宇間不自覺流露出得意之色----他推說一切是西門恩的主意,當然實際策劃還是由他這幕後黑手擔任。小弟那邊只不過是一拍即合罷了!
「哦。是什麼差事?愚兄不才,願為二位賢弟效犬馬之勞。」
「是這樣的。大哥。」西門義當然知道他不會拒絕,也不把他的戲言當真,詳細解釋道:「你也知道,自五年前開始,我就將家裏產業的經營權下放給各個主管,除了少數牽扯重大的生意外,只管掌握住資金的往來。各主管負責打理其屬下的生意,我們按比例分配其利益,他們所得與經營成果挂鉤,自是極為用心。我每年自會派人視察他們各自情況,有所賞罰。只是……」
他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雙眉皺起,陰沈面色又加重幾分:「大哥。我們家的部分生意,卻是曆來由一些外姓親戚打理。這些人,仗了與恩弟有些血緣關系、或者其祖輩有恩於西門府,便蠻橫跋扈。我派人去監管,他們也不理會。營私舞弊、連年虧空,損失反而要由府裏來負擔。你說可氣不可氣!」
「所以,你是打算讓大哥去充當一回欽差主管?」
聽到此處,西門笑已大至明白是怎麼回事----西門家名目複雜的親戚,向來也是他煩惱的根源之一。少時,他羽翼未豐,那些人便隔三差五的來生些事端,只想找名目把他除去。無所不用其極。近年來,得各兄弟之助,握了府裏實權,與那些人的往來才少了些。但仍免不了有種種細瑣的糾紛。只是他管事少了,眼不見為淨,落了清閒。卻辛苦了替他奔走的西門義。
「大哥可願前往?」
「這原是我份內之事。不過……」西門笑本想說----此次遠行,往返可能要耗些時日,若遲歸要他不要挂記----可西門義卻不容他話說完整,便將他打斷,強硬道:「你即已允,事不遲疑,立刻著人打點行裝吧。我們明日就出發。」
「我們?!」
「當然!你以為我會那麼無情,讓你一個人面對這種麻煩事嗎?」西門義凶巴巴解釋,神色坦蕩義正辭言,心底卻虛。
「義弟……」西門笑輕笑,拍拍他肩頭,靠近他耳邊低語:「其實,你才是欽差。大哥只是無幹緊要的’隨員某’吧?」
「………//////」西門義被他揭穿,心裏害臊,面上卻毫不示弱,眼神愈發惡毒:「怎麼,大哥覺得屈才?」
「那倒不是。只是……」西門笑沈穩微笑:「你差開方果生換上我,經驗不足,若途中伺候不周輕待了你,你可莫怪。」----他自知西門義叫上他打的是什麼主意,想是不會再有其他從人跟隨,明知這三弟好面子的緊,不想對他流露乞愛之意,也忍不住調笑。
果然,西門義一張臉又開始陰晴不定。
他陰毒的白他一眼,湊近他身邊,壓低聲音道:「我才不用你服侍!我…服侍你!」他說的凶惡,話意卻溫柔曖昧。
西門笑心中一蕩,微有些面紅。
西門義覺得自己占到了上風,這才滿意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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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義行事果斷,向來說風便是雨。他和長兄議定遠行之事,次日便打點行裝出門。
家人仆叢送出門外,一番話別。西門恩一家還沒說什麼,偏是親隨方果生在旁淒淒衰衰羅嗦個不停:「三少,你這次出門,沒我保護,路上可要當心啊!」
「哼。保護?你幾時保護過我?」----看他是在為他擔心的份上,強忍住沒反駁。
「三少,你桃花重,見到什麼盆盆罐罐可得躲遠些,再被套住,小果可沒法救你了~~~」
「…………||||||#」----在詛咒他?要是一語成讖,他回來炮烙了他!
「三少,你不會武功,少打抱不平,以免惹事生非。」
「……」----他幾時有做過濫好人?每次都是他多事,才把他這主子卷入麻煩中……
「三少,你……」
他閒話個沒完沒了,西門義終於按捺不住,陰陰問道:「喂!方果生,你幾時變的這麼忠心的?」
「5555~~~」方果生捂臉囁泣:「在覺悟到飯碗可能被大少搶走的時候~~~5555~~~」他假情假意的說完,一溜煙跑到大門內,躲的遠遠。
果然,眾人發出齊齊的哄笑。知情的幾人,看笑義二人的目光都帶上幾分曖昧。
西門義氣的破口大罵。
西門笑無奈搖頭,揮鞭在他坐騎輕抽一下,那馬兒受驚跑開,他才拱手向眾人道別,自行追上去。
都離府好遠了,還能聽到凶狠惡毒的叫罵隱隱傳來……
………
………
西門兄弟此次出門責任雖重,可並不妨礙他二人的好心情。
春光正好,道旁野花爭豔,芳草連天。景色怡人,他二人也不著急趕路,沿途說說笑笑。
西門笑見到些人物景觀,觸動想法,就講些傳說軼事給西門義。兩人加以討論一番。或者西門義說些行商的感想經驗,所見所聞,及他的設想,讓西門笑來給出建議。
信馬由韁,邊說邊行,相談甚歡。
………
「義弟,你即有這許多主意,怎麼不見你實行。大哥覺得有些想法相當有趣。像’頂身股制’,不止頂級主管,夥計也可以根據服務年數和任職,給出分紅,做的貢獻越大,待的時間越長,收益就越多……即可調動眾人積極性,也更公平合理,可謂一舉數得!」西門笑心悅誠服,感動著兄弟的經商天份,贊道。
他說的誠懇,西門義回複的卻是聲冷哼:「哼。大哥你未免把事情想太簡單了吧!」即使是面對最尊敬的長兄,這陰沈青年講話也不見委婉:「這些想法,我說來簡單,可若真做,要投入多少時間精力。我是為持家經商,可不想被利益支配反而不顧家!否則成了控制自己不住的經商機器,那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西門義口上說的冠冕堂皇,心下卻想----家裏產業眼下的規模,就要花去他大半時間打理,再做些多余的擴張改革,他哪來時間和大哥相處!----當然,這些示弱的話可不能講出來!
西門笑聞言只是輕笑,也不接口。兄弟這麼久,怎會猜不透他想法。他向來是穩重成熟的人,自持慎重,可畢竟初嘗情愛滋味,每每像這樣察覺到西門義的情意,總忍不住想逗他幾句。於是,話題自然而然轉向曖昧的方向。
西門笑微笑不語,西門義就翻了白眼斜睨他。見他那幅表情,西門笑心思一轉,說道:「義弟,你老用白眼瞪人,可知這也有個典故?」
「啊?」反應過來他在說他眼神凶惡,西門義再丟出個白眼:「有什麼名堂?還望大哥指點。」
西門笑見他已入甕,便道:「傳說,昔時晉人阮籍就像你一樣,善為’青白眼’。正著眼睛看人,眼球全露,就叫做’青眼’;反之,你這樣瞪我,就是’白眼’!用青眼看人,即是’垂青’……」說到這裏,他故意停下,等西門義反應,待看身邊人白晰的面上浮起紅暈,低垂了眼簾,不安的偷瞄他,才道:「沒錯,像義弟你現這般看為兄,就是’垂青’,大哥蒙你’青眼有加’,惶恐惶恐。哈哈。」
他語帶雙關,說完輕笑。
西門義賭氣,更努力的翻白眼,然後也覺得自己幼稚,笑出聲來。
春意泱然,情意泱然。
(二)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
待進入四月,靡靡春雨潤濕了江南大地。
整整三日,風不停,雨不住。洗綠了道邊青蕪,潤翠了山中林木。
官道上----「福來客棧」,一面被浸得透濕的幌子仍自倔強的在風中飄搖,攬客入門。只是陰雨連綿多時,行人早已斷絕,不說店小二閒的伏在桌上打磕睡,連酒肆老板無所事事的反複撥著算盤珠子,抱怨著天氣的陰霾,心裏祈求唯二的兩位客人千萬要多留些時日,少少彌補下這幾天的損失。
「黑子,你去問問,那兩位客官還有什麼需要沒?」老板閒極無聊,看著打屁的夥計也就別扭起來。
「拜托~~~老板~~~」夥計一聲呻吟:「那位公子不是吩咐了要我們不要打擾嘛~~~」----開玩笑,昨天被罵的還不夠慘啊?他不過是送早餐上去,至於要那麼惡毒的瞪他嗎?----想起那兩道幾乎把他剌穿的陰險目光,李黑子就心頭發涼。
「喂喂,老板老板~~」小夥計念及某事,溜到櫃台前,湊在老板耳邊,神秘的低聲道:「你說,這兩個客人是什麼關系啊?」
「關系?」老板被他賊忒奚奚的聲音撩起了熱情----八卦熱情----語帶曖昧的重複,卻故做穩重的在夥計頭上敲一下:「那位青衣的公子不是說了嘛,他們複姓西門,是出門行商的兄弟。」
「嘿嘿~~我也聽他們確實兄弟相稱,不過,要我說,這兩位卻也不是那麼簡單的兄弟~~~」李黑子一張黃面皮上的鼠眼邪笑著眨動:「老板,你可有注意這兩人的面相?」
----行商之人,最善觀人面相,通常客人打眼前一過,就能估摸出來人的出身、脾性。察顏觀色本是他們這行人的生存本錢。
那老板在夥計在自己面前賣弄,不屑冷哼,搶先說道:「那位青衣的客人,英俊挺拔,溫和大度,目光瑩潤淡定,看就是出身良好,穩重寬厚之人!至於那位灰衣的客人嘛……」他說著,回憶起初見那人時的感覺,暗歎搖頭:「面目雖佳,尚算俊秀。可眉宇間卻過於陰毒。眼神銳利,鋒芒外露,又閃爍不定,顯是極有心機、手段狠辣之人!可惜啊可惜。」
「老板您法眼無差,所言極是!」夥計諂笑恭維,將聲音壓低幾低,又道:「老板,你看----這兩人氣度儀態,顯是世家子弟,為何連個從人也不帶就孤身行商?尤其是,那灰衣客人稱那青衣客人為’兄’……對他講話語氣卻並無尊重之意,看他兄長的眼神也……」他故做惋惜的歎口氣:「只怕……」
「噓!」老板緊張的止住夥計接下來出口的負面假設:「大戶人家這種事還少了嗎?那位爺算計什麼是他的事,只要不在咱們這兒犯事,你管那許多閒事幹麼?小心惹麻煩上身!」
「是是。」夥計應著,卻在心理嘀咕----只是覺得那位青衣客人或許命在旦夕仍不自知,太可憐了嘛~~~
他斜睨著老板,看老板面上也是幅虛假的仁慈相,配合的和他一起感歎----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兄弟閻牆、慘絕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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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啾!」不知自己正在被富有正義心的良善人士所批判,天字客房內的西門義無聊開窗,放目遠眺----蒙蒙絲雨結成的薄薄的雨霧中,群山如黛……他雅興還未來得及抒發,就被冷風一激,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義弟,你再去穿件衣服。天氣濕冷,你小心別染上風寒。」而「命在旦夕仍不自知」的西門笑,則還傻乎乎的關心著他「惡毒手辣」的兄弟,雞婆道。
「沒關系。狗百歲狗百歲~~這樣就行了。」西門義念叨完討吉利的口彩,放窗口大開著,走回桌邊。坐在椅上,盯著西門笑的傻看。
「大哥,你說這老天還打算阻我們多久啊!」
「這叫人不留客天留客。」西門笑停下手,沈穩微笑:「怎麼,你無聊了?我就讓你也寫封家書的……」
「不要!有大哥你一人羅嗦就夠了!」西門義誇張的打個寒顫,用「極厭惡」的眼神狠瞪放在桌上的一疊「已完成」信稿:「你都講些什麼啊?寫這麼長還沒寫完!」
「要看嗎?」西門笑隨手遞給他,解釋道:「恩弟從沒出過遠門,所以我想把沿途景觀軼聞寫的清楚一些,好讓他長長見識。」
「嗯嗯。」西門義接了信,口中應著,卻大不以為然----按他的計劃,以後坐鎮南京大任就交給西門恩,他則要和大哥悠閒遊曆四方的!若讓小弟看了信羨慕中華大地錦鄉河山美好風情,來搶他的閒職怎麼辦?眼珠一轉,開始盤算壞主意,計劃著怎麼讓大哥減少家書的份量。
「大哥,當初我遠行三晉,怎麼不見你寫這麼長的家書?」
「………」突來的指責,讓西門笑無言。他神情複雜的看著西門義,幹澀道:「那時候家中無事…我、我沒什麼好講的嘛。」----總不能讓他長篇大論傾訴對他如何如何思念吧……若當初他那樣做了,只怕遠方的西門義立刻召龍引鳳也要飛回南京城了。
「那為什麼你寫給小六的信總是那麼長?」
「………」----他又怎麼能說,信裏都是在講他的事。把當初沒法面對他說出來的話,一骨腦的傾訴給最隨和的西門庭聽?----無法,耍賴反問:「你怎麼知道我給小六的信長?你看過?」
「又不一定要用看才知道!」西門義冷笑,揮揮手裏的大疊書信:「你每次都把自己關在書齋那麼久,連飯都會忘記吃。就算當時不知你寫了多少,看看現在這堆東西也該知道了。」
西門笑無言,強辯道:「總之,我們出來了這些天,又趕上這場雨,既然無事,寫封長點的信只當打發時間嘛。」
「打發時間又豈止這一法,哼,像我……」西門義說到這裏噤了聲,差點順口溜出----他只看他的臉就可以打發時間……----掩飾的再哼哼兩聲,只做專心看手裏的信,不再作聲。
西門笑落了清閒,繼續手中未完的「家書」。
…………
[……恩弟,我本以為,此次行程需東往鎮江、揚州…因為我家產業以該地為重。可誰知你三哥卻說,那幾處地方的主管,均是他極為信任,才幹出眾的親信,每年報帳業績帳目分明,算無遺漏,不需我們費心……
於是,我們便向西而行,進入徽州境內……
可誰知,你三哥又放著合肥、銅陵之類的重鎮不理,轉為南行。
我問他此去目的,他只簡單說了是休寧,就什麼也不肯講了……
恩弟,我努力想了,可怎麼也記不起我們在休寧有置什麼重大產業?你若得了空閒,幫我查一下,看在休寧咱們有什麼商行,省得大哥被你三哥蒙在鼓裏,整日懵懵懂懂……]
西門義讀到此處,鼻中冷哼----休寧那事,其實說來確實不算十分緊要。可之所以選擇那裏為第一站,當然有他的理由----「嘿嘿,你問恩弟也沒用,到了那裏就自然知道了。」他笑得狡猾又陰險。西門笑知他要吊他胃口,故意不去理他,果然,西門義隨即又問:「大哥,你當真不記得……不記得休寧那人?」
「………??」
「哼。真不知你是大度還是迷糊!」看長兄一臉疑惑不是假裝,西門義氣道。很快又想到什麼,露出陰險又得意的笑容:「你不記得也好。我代你記下也是一樣!」
說罷,不再看西門笑,繼續低頭看信。
…………
[……恩弟,這徽州境內,山靈水秀,風景極佳。遠處群巒疊翠、道邊萬木爭榮、環境清幽。
這日漫行無事,你三哥不知又轉了什麼心思,偏是要和我「鬥草」,還是「文鬥----對花名」。我哪知花花草草也有那許多講究,便直接討饒。
你三哥笑我之後,又給我講了很多聞所未聞的奇樹異果。我也寫幾件來給你知----
恩弟,你可知為何有人射箭偏差二、三尺時,會說「可惜,只差一米」?想這米粒何其微小,怎麼能和三尺並論?
你三哥便說:「大哥,這就是你見識淺了不是。你可知,海外有種’清腸稻’,結出的米粒寬五寸,長一尺。煮熟之後,便有三尺之長。食之滿口清香,一年不餓。所以,射箭那人所說的’一米’,便是這’清腸稻’之米了!」
……大哥聽了本有些不信,可你三哥一臉認真,信誓旦旦,說是古書所載先賢所言。恩弟,大哥看書不及你多,你卻可聽過此種珍物?]
………
西門義看到此段,心下偷笑----「清腸稻」是古書所載不錯!卻是古時托名先賢的志怪小說。他宿來不愛讀四書五經之類的典籍,小時西門笑教他學文,也僅止認字寫字。後來還是要辦書肆與聶家一爭長短,才看了些文人書稿,可也是以情色小說、志怪趣聞為主。
上面所錄的這些純屬想象的風景事物,他純粹是講笑給大哥聽的,不想他還真……
----他宿來便是相信他的。恁是這胡天亂地的吹噓之言便也輕信……
西門義心中泛起淡淡的喜悅。
…………
[………你三哥還講,有一種葉如松,長滿芥子的「躡空草」。據傳說吃後可離地三尺?怪哉奇哉。
還有一種「朱草」----狀如小桑,莖似珊瑚,汁流如血,以金玉投之,立刻如泥----以金投之為「金漿」,玉投之為「玉漿」。人若服之,能超凡入聖。
我越聽越奇,便問他有沒有見過。他說:「當然沒有。要是有見有吃,我豈不要羽化升仙而去了。」
於是,我們的話題便講到了仙道神佛之上。
這徽州秀景,有不少因傳說神話而聞名。說來神鬼,因你和十五的緣故,我們向是極為敬誠的。羽化升仙,超脫凡俗,多少帝王古往今來亦不能忘志於此,可你三哥卻說----做仙不及做人好。「嫦娥即悔偷靈藥」,又怎知「葛洪不恨制靈丹」----你三哥真是個怪人……]
…………
並非成仙不及為人好。只是……若沒有珍視愛慕之人所伴,漫長不滅的生命又要來何用?
仙佛皆言人世苦----他幼時生活淒貧,自知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可從遇到西門笑後,即被他給予了最祈盼的親情。當他情轉為熾,對大哥產生親情之上的欲求時,雖痛苦煩惱,可畢竟知道自己有被那人放在心裏關切的。所以,他從不真的為苦----到得現今,只怕真的是後羿送來王母仙丹,他也不肯服食的。
與仙神相比,人生短暫,只怕不若螢火之光,可……
西門義唇角含笑,眸光似水的凝視西門笑,恰見他也停筆抬頭,臉上一紅。掩飾激蕩的情意,惡聲惡氣道:「大哥!你這信,怎麼都是在寫我啊?」
「………」西門笑微窘,他是成習慣了。細想來,以往給兄弟們的家書,好象也多是在講西門義的瑣事,這話不好明說,他強自辯解道:「這一路只有你我同行,不講你講誰?」
「嘿嘿~~」西門義邪笑,湊近長兄,追著他視線:「大哥,只得我一人做伴,你覺得的煩悶?」
西門笑知他又在以言語相探,故意沈穩微笑,「坦白」道:「是極煩悶。」
「哼。」----西門義知他這種情況下必講反話,也不生氣。恬不知恥的說道:「就是要煩死你!誰讓你在府裏時老避著我!」
「我幾時有避你?你這話說反了吧?」西門笑失笑----老實說,他為了怕西門義多想,對兩人之事從來都強撐著做出幅「坦然的問心無愧」狀。偏是這「出了名陰險卑鄙」的三弟生怕府中下人知曉。外人之前對他愈發凶惡不說,還能避則避,白天幾乎都摸不到他的影子。
「我……」西門義理屈,還死不認輸:「你若是一人獨處,我自會找你。可你偏是無事就往守福院跑。我逮你不著,當然要拉你出門!!!」
西門笑見他越說越無理,知他脾性----是在掩飾羞澀,溫柔笑道:「這是最好。」斜眼瞅見西門義手中的信,拿過放在桌上,握住他微涼的右手:「咱們現在只是到了徽州,將來南下北上,走遍天朝大地。再東渡西徙,去找’清腸稻’、’躡空草’……以後,你都這般只得我一人相陪……只怕不是我覺得你煩悶,而是你要看厭我了……」
「我……」西門義心裏感動,嘴上卻說不出話來。只是「嘿嘿」傻笑:「大哥。你此言即出,到時可不要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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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細雨洗春草,奏著天然的清靈曲韻。遠山淺現,朦朧如夢。
天地,被籠罩在透明溫柔的雨幕中。
小小的客房,也溢滿似水柔情。
他二人雙手相握、視線交纏,西門義心跳如擂,不多久便面紅耳赤。
「大哥……」
他喉中幹澀,閉上雙眼,擋住向來陰毒銳利的目光。無聲暗示。
西門笑心中暗笑----義弟向來守禮自恃,就算無人,青天白日也是斷不肯做這曖昧之事的。怕是情動難以克制。便低頭……
兩人四唇剛要相交……
「兩位客倌!午飯來羅~~~~~」
----店小二拖著長長的語韻的吆喝在門外響起。無情的打破如夢靜謐。
西門義本能後跳,眼睜睜的看夢境碎片在眼前「喀哢哢」掉落,一張白晰的面孔陰沈如染墨。
他也不去看西門笑,腳步沈重的走到門口,拉開門,兩道淬毒利刃、惡狠狠的、把那無辜的小二殺了個體~無~完~膚~
「我、有、沒、有、說、過~~~不~~許~~來~~打~~擾~~~~~~~」
那可憐店夥結不成言泣不成聲,丟下餐點屁滾尿流逃竄而去。
一聲淒烈慘叫從樓下遠遠傳來~~~~
(三)
連綿的春雨下了數日,西門兄弟二人也就耽在官道的旅店內,被阻了數日的行程。
這天,雨住日出,萬裏長空,碧藍如洗,浮雲若絮。
笑義二人收拾行裝,准備重新上路。
念那「福來客棧」照顧周到,店夥又多次受到「驚嚇」,西門笑結帳時額外給了那小二些賞錢,感動的他淚眼汪汪,「深情款款」的凝視著西門笑,似是有千言萬語待叮嚀----只恨他「惡毒手辣的兄弟」如影隨形跟的寸步不離。樸實的店夥也只能在心裏為那「命在旦夕仍不自知」的大方客人祈福了。
又南行二日,便到了休寧境內。
此地景色秀美。遠處翠綠的山巒在麗日下看來格外亮麗,綠野青山,再襯上遠近一片片水墨般的村莊,如同一幅青綠罨畫。
南地多水,一條青溪沿城而過。遠處,溪水向東拐處是蒼翠的群山,形態各異,有獅象之狀。溪水從西南東三側將休寧包繞,西南東三面青山形成另一圈包圍。小城,便靜臥沈睡在綠水青山的搖籃裏。
「大哥。」西門義看目的地已接近,示意西門笑放慢馬速:「我們下來走走吧。整日騎在馬上,腰都要斷了。」
西門笑看他誇張的在馬上扭動,輕笑:「好啊。我正要說此地風景極好,如不玩賞一番豈不遺憾。」
他邊說,俐落的跳下馬,走過去接西門義,著他跳到懷裏。又讓他先行,自牽了兩匹馬,跟隨在後。
兩人信步沿溪而行,溪水因不久前的春雨而漲。水流湍急,激起如雪浪花,發出「汩汩」的自然靈音。
稍遠處,溪水中幾個鄉民正在捕魚,他們立在湍急的溪水中放下一道竹子撐起的魚網,如同一頂帳子。
西門笑沿途觀景,似是心不在嫣,其實知道西門義是有話要和他講,並不急著開口。
「大哥。你可還記得,在此地,我們有一親族?」
「知是知道,卻想不起是誰居住於此。勞你……如此挂記。」西門笑途中當然早在想著這些事,亦記得西門家有遠親居於不遠處的「萬安鎮」,旗下有幾家酒樓和藥行。只是因親戚眾多,他一時想不起到底是何人住此,甚至還……和西門義有了過節……
「呵呵。」西門義笑得奸猾:「那戶人,其實和恩弟並無血緣關系,只是祖上曾是二代前西門家收的養子,感念本家恩義,便讓後人繼承了’西門’這一姓氏。」
「哦。」
「說來,勉強也算得上我們一門遠~~~親。大哥還記不起來嗎?」
西門義的提示其實已經很清楚了,更在言談間道出了那人的姓名。
西門笑亦想到了事情的緣由----近二十年前的往事了……
那貪婪卑鄙的遠親,用盡手段的示威狙殺。
卻也是……將他與他,本不相幹的命運攪纏到一起的……惡人。
所以,想到時,不僅沒有少時的恨意憎惡,還帶上些許的懷念。
心中想著,腳下卻不停。
轉過一個彎,眼前又現一道幽秘的美景。溪水開闊起來,兩岸皆是高高的喬木,林木將枝葉橫伸向水面,將溪水籠蓋在一片濃蔭下。水面如鏡,倒映著一池翠綠。停步細看,諸多往事,在這琉璃鏡面上流動而過……
一時無語。
「大哥,待到了萬安鎮,我們先不急訪親,你聽我安排可好?」
「義弟……」
「大哥,我知你想說什麼。你打算勸我得饒人處且饒人,若那人無過份惡行,就不要苦苦相逼,是不?」西門義見長兄神色,即知他心思,搶先阻他話語:「所以我才要你先不要訪親,大哥你可親自去看,判斷他是已改過自新,還是執迷不悟惡貫滿盈。那時,咱們再議定對策。」
「你……」
西門笑聽他如此說,便知他定是已有十分把握,也安排好了對那西門遠的處置方法。只是他興致勃勃,他便不忍拂了他勁頭,點頭應允。
兩人又閒談了些其他話題,漫步遊覽,漸離了那條碧玉清溪,再度上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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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鎮萬安。
此地因水路兩條要道交彙於此,所以自明初天下大定以來,便漸發展成為商業重鎮。雲集的商鋪街和眾多的碼頭,令這古樸小鎮繁華一時。
除做為流通樞紐而聞名外,萬安亦以風水用的羅盤著名。徽州地區曆來注重風水選比,羅盤便是風水先生的必備工具。
「……萬安羅盤曆史悠久,可謂品牌,據說還遠銷海外呢。」西門義說著,指了眼前一處松柏密林:「待過了此林,即可到萬安鎮了。大哥,你可知這片樹林又有什麼講究?」
他斜挑了一雙三白眼,奸笑著問西門笑,如願看長兄「不恥下問」聆聽垂訓狀,才得意解釋:「這松柏林高大繁密,就像小鎮的屏風,從風水上講正起了’藏風聚氣’的作用,可防止鎮中’靈氣’外泄。我適才說到徽州最重風水,此鎮的選址就可體現----靜臥於山巒包繞之中,後靠山,前臨水,山環水繞形成隱蔽於山水中的格局,曲折含蓄,正是風水選址的典型手法。又體現著[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詩境。」
西門義講的興起,出口成章引經據典,掩藏起平日的奸商本相,大有文采風流的士人風度。西門笑看他搖頭晃腦的咬文嚼字,忍不住哧笑出聲:「義弟,你啊……」
見西門義目光灼灼的望了他,顯是又在等誇贊的表情,惡趣上來,沈沈臉,道:「為兄以為,與其贊你’見多識廣’,還是佩服你’算無遺漏’更合適!你的資料---還真是周詳!這小鎮的由來典故,想來也是你著人調查完善,努力背誦下來的吧。」
「………/////b」西門義被他「無情」揭穿,微窘。
嗔怪的瞥他,兩人同時輕笑。
「若照你所言,這片樹林是大有講究,可為兄卻也以為此地植林,大是不妥。」
高大的林木阻了陽光,僅從罅隙中投下點點日影。天地間陰暗起來。西門笑遠望,卻被叢生的枝椏阻了視線。
「大哥以為,有何不妥?」
「義弟,你想,此林乃入鎮必經之道,若有強盜山賊埋伏於此,劫人錢財,豈不叫過往客商防不勝防?」
「呃,大哥你所言也極是。只是我聽人言,此地官員雖趨衍附勢,倒也算忠於職守。是以治安一向良好,大哥倒也不必多慮。」
西門義口上如此說了,可看這密林深處一片不著邊際的黑暗,也著實有些不安。兩人心有默契,打馬快速穿林而過。
待到眼前一片清亮時,就又是另種景象了。
一座古典牌樓立小鎮入口,上以古典篆書刻了鎮名。向內望去,鎮內建築多以石木而造,古意泱然。長而狹窄的街道上,店鋪次弟排開。商賈雲集,摩肩接踵。
兩人入鎮,牽馬緩步走在青石小路上。西門義指著道旁店鋪和建築,對長兄介紹有其來曆、經營物產及狀況。
「……若照你的說法,我們名下的那些產業在此地也算中規中矩……為何你……」
「大哥,我適才所說的只是表相和結果。真實情況又是如何,你等下就知。」
西門義當前開道,轉出那名為「萬福巷」的商業街,略一辯方向,走進與之相隔不遠的另一小巷。與適才的繁華熱鬧恰成對比,此街安靜冷落,行人稀疏,酒樓店鋪門可羅雀。
西門義在一家名為「鹿鳴齋」的酒樓前停下,奇怪的是卻沒有店小二出門迎客。西門義叫了幾聲,才跑過一個12、3歲大小的少年,驚喜的瞅著他們,口裏說著迎辭,接過他們手中的馬匹去安置。
「義弟,這酒家如此生意冷清,莫非……」西門笑見這古怪的情形,略猜到些緣由。
西門義對他點頭:「大哥應已猜中二三。不急,我們先在此用過飯再說其他。」
進入酒樓內坐下,西門笑觀察四周,面色愈沈。
店中非常整潔,打掃的也極為幹淨。可是仔細看了,紅木桌椅卻有不少補痕裂跡。似是糟人打碎後重新修補完好的。樓內除了他二人也再無客商,連小二都欠奉,除了那去料理馬匹的少年,就只有一年邁掌櫃上來招待。
西門義隨口點了些家常飯菜。老掌櫃一一記了,退入後堂,但面帶憂色,時不時望向街口。
不多時,跑堂的少年送了飯菜上來:兩份鴨血粉絲湯,兩籠湯包,另有一份極有田園風格的時令小菜----香椿炒蛋。
笑義二人對「吃」並不講究,嘗了幾口,也都齊贊鮮美可口,過喉難忘。
那少年在旁伺候,聽了他們贊美,極是開心。
西門義飯量不大,吃了約半份的食物,便停箸,和那少年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他自稱姓方,是慕萬安鎮名,來此采購藥品的揚州客商。
「……采購藥品?」那名為「小洛」的少年重複,似乎省起什麼,面色沈了下來。
西門義只做不覺,繼續問道:「你可知此地姓西門的人家所在?」
「西門家!」小洛的聲音不自覺高了起來:「兩位與那西門家可有交情?」少年眉頭高挑,語調中有深深的恨意。竟有上前收了兩人桌上飯菜的架勢。
西門笑暗歎,又見對面的西門義得意的邪笑,怕他再說些火上澆油的話,連連搖頭:「我們只是初來貴地,只是曾聽聞西門家的藥行藥品齊全,想去采辦些貨物。」
小洛聽他如此解釋,又見他語調柔和,神色和藹,才稍斂了怒氣:「兩位客倌是外地客商不明真相,我奉勸你們還是……」
「小洛!」少年話未完,那店門口張望的老掌櫃就喝住了他:「沒規矩!客人面前胡言亂語些什麼!」
「爺爺!」小洛被老掌櫃責罵,委屈的兩眼通紅,幾欲淚下:「我又沒冤枉他們!若不是西門家,我們又怎麼會……」
「小洛!!住口!」
老掌櫃走到近前,一邊不住口的對笑義二人道歉,一邊拉了少年就要離開。那少年兀自掙紮,大罵那西門家,老掌櫃氣的全身發抖,不安的四下張望。
西門笑見他們爭執,欲勸解一番,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就在這時,又聽街口傳來馬蹄陣陣。
老掌櫃神情慌亂,跌跌撞撞的跑到門邊,一眼望去----只見前方數馬飛馳而來,馬上乘客全不顧是在鎮內狹窄街道上,縱騎疾馳。蕩起滾滾煙塵迫了過來。
他顧不上教訓孫子,急急吩咐道:「小洛,關門關門!」
小洛也驚的面色慘白,跑到門前,這時,那數名騎士已到了店口停了下來。
當先的少年一身華貴黃衫,雲錦織金,流光溢彩。月白腰帶鑲翠佩玉,裝扮極是不俗。只是長相普通,又眼小鼻塌,表情輕浮,紈!子弟的惡俗之相又流露無遺。
「老錢頭!你還沒回家養老啊!」黃衫少年看「鹿鳴齋」開門營業,又瞅見笑義二人端坐桌前用餐,極是不快,也不下馬,流裏流氣的把玩著手中馬鞭,示威的空揮幾下,趾高氣揚的喝問那老掌櫃:「你這兒的那些喂狗的玩意,也敢拿出來叫賣!是不是還沒把爺兒的警告當會事啊!!」
「西門慶!你不要欺……」
少年小洛恨極,跳上前怒罵。卻被老掌櫃捂住嘴拉到身後。
「西門少爺!待送走這兩位客人,小老兒就……」
「啪!」
那西門慶不待老掌櫃說完,就一鞭揮到老人背上,打的老人一聲慘叫倒地。小洛忙上前扶起祖父,卻被這流氓公子的幾個手下團團圍住,眼看免不了受一番折辱。
西門笑見狀,暗怒。向來淡定的面上蒙了層寒霜。
一雙竹筷在他手中折為數段。他起身,離了桌邊,走向那群惡徒。
「住手。」----聲音不大,卻極有威嚴。眾人齊齊把視線投到了這沈穩的青衫男子身上。
「你們不要欺人……」
「大哥!」
西門義聽出長兄話語中抑制不住的憤怒,知他出手在即。忙高聲叫道,趕上前兩步追上西門笑,悄悄握住他的手,低語:「先別,讓我來。」
「………」
擋了西門笑在身後,西門義唇角輕挑,露出一個極惡毒的陰笑。面對了那黃衫公子,微一拱手:「請問,這位公子可是姓西門?與鎮中’回春堂’的西門老板如何稱呼?」
那跋扈的西門慶見西門笑神色,知他想打抱不平,本做好的動手行凶的准備,卻看西門義突然攀起關系來,神情便緩了一緩:「正是家父。兩位是……」
「鄙姓方,名實生。」西門義本是強壓了心底的厭惡,斜睨著西門慶的。但看清他與其父相似的長相後,突然激起對幼時的回憶,忍不住輕笑,隨即省起此時此地,忙斂了斂神色,「戴上」與人談商時市儈低俗的「面具」:「這是家兄----方葉生。我二人在揚州經營幾家小小藥局。素聞’回春堂’藥材齊全,價格公道,正想拜訪,不想此地得見西門公子,可謂奇遇。」
「原來是二位方老板。」西門慶聽他自報身份,又見西門義十足貪利奸商本色,便稍收了狂放姿態。拱手還禮。
「我們正在打聽貴店店址。遇上西門公子真是個巧。若不麻煩公子,可否為我兄弟引見令尊,此次前來,我兄弟有大批藥材想向貴店訂購。事情緊急,還望公子行個方便。」
他二人對話間,西門笑已出外扶起了老掌櫃,帶他走回店內。
西門義眼角掃見長兄神色,知他雖不言語,但仍極不不快,便又道:「不知這老頭與公子有何過節嗎?在下趲越,想做個和事,不知可否看在在下薄面,放過他們。」
西門慶也知那「方葉生」對自己似是很有意見。他雖跋扈,卻非不識輕重之人,知道此時不益給這對兒「肥羊」兄弟留下太惡劣的印象。便道:「方老板是初到本地,不知這老兒宿日的劣行。不過即然方老板有意替他們求情。小弟也不能不給這個面子。今兒的事就這樣罷了吧。」
「公子高義。」西門義恭維。回頭,見西門笑正掏出飯資,遞給那少年小洛。不想,卻反被小洛一口吐沫呸在身上。
「你們根本是蛇鼠一窩!鬼才稀罕你們的臭錢!!」
縱使心知此情此景不怪老少二人誤會,西門義仍不免有幾分不快。快步走到長兄身邊,看他神色有幾分尷尬,幾份難過。低聲勸道:「大哥,你別生氣,又不急在這一時……」
西門笑點頭。沈穩微笑,表示理解。他將銀兩放在桌上。便自行去後院牽了馬匹。
兄弟二人隨那西門慶一行人一起離去。
(四)
「回春堂」位於萬安鎮西,占據那條裏長的商業街近一半的面積。
店鋪門窗精雕細縷,迎賓大廳供奉著「文武財神」。古樸華貴的紅木案上,香煙嫋嫋。與店內諸多藥材味混成種奇怪的味道。
到此地後,西門義即進入內室與少東西門慶及藥鋪老板談購貨事項。他知西門笑近年來已少與人應酬,也不想他壓抑情緒與人虛與委蛇,便留他在外。
西門義在商場上素來玲瓏八面,此次更是施展手段,那輕浮公子西門慶一路被他哄騙恭維的極為開心,因此對西門笑也格外客氣。
待客的木幾上擺著「雨前」,「立夏三新」中的「櫻桃」、「青梅」。茶水色澤誘人、芳香撲鼻;朱櫻、紫櫻調中益脾、味最甘美;青梅味酸而脆,極是爽口----若是西門笑入鎮即來此處,定會誇贊藥堂待客精誠,賓至如歸。只是他因適才所見,已對這「西門家」心存厭憎,便不想食這店內東西。
西門笑等的無聊,站起身來,走到店鋪櫃台前,翻看內中藥材,觀察成色質量。他並不精通醫術,但因家中生意需要,也曾學得些中藥的采集、幹燥、貯存、炮制知識,及辯別藥品材質的方法。
他隨手翻看,店內賣貨按四氣五味分列(四氣:寒熱溫涼;五味:辛甘酸苦鹹),成色極佳。
店內員工各司其職,井然有序,心下大是感歎。
----西門義曾對他提及,在對總店的報帳上,「萬安回春堂」中規中矩,盈損大致相平。不會惹人注意。可其實,負責主管西門遠極有本事:收購時用各種手段壓低進價、疫病流行時則壟斷藥材提高售價,是以該店實際效益遠遠超出外地同行。盈利即不上報,錢財當然是落在他自家手裏。
「本來,這也不算什麼大事。只可恨西門遠行事太過卑鄙,往往為錙銖之利不擇手段打壓同行,逼得人斷絕生機。那’鹿鳴齋’錢氏便是一例。更過份的是,這家夥還頂了我們’西門家’的名號行事,無疑是在敗壞我家商譽!!大哥你也知我脾氣,若他真是沒什麼才幹的貪利小人,我倒也不會忌他。可他這份心機智謀,若小覷了,將來吃虧的必是恩弟。在恩弟完全接手家產前,我們這些做兄長的,需得替他把潛藏的危險敵人清除掉才行。」
想起西門義說這話時「陰險狠毒」的表情,西門笑心裏漾起深深的柔情----明明同樣的是商人醜惡嘴臉,為何偏是看義弟時,會覺得他「可愛」……
----是因為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人掩藏在奸險表相下,對家人純摯深厚的感情吧……
----呃,雖然,永弟怎麼都不相信義弟的心意……
西門笑想入神。面帶微笑。沈思良久,突然感覺到兩道投諸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他轉頭去看,只見門外站了一華服中年男子,正面色驚懼的盯著他。
那人矮肥臃腫,面貌醜陋猥瑣,與一身錦衣玉帶形成強烈對比。他見西門笑回頭看到他,忙尷尬的別開臉,快速離去。
……西門笑正在狐疑,卻聽內室西門義和那藥店主管的聲音傳來。便沒再多想。迎了上去。
「義…哦,三弟。」
「大哥。」
西門義當前走出,對他眨眨眼睛,示意一切順利。又轉身與西門慶與藥店主管客套一番,才與兄長攜手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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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碧洗的藍天沈澱成了深色的水底,濕潤清冷。
西門義選了間客棧,兩人當晚決定留宿此地。棧名與鎮名相同----「萬安」。
「說來,這客棧其實也是我家名下的。」
「哦。這老板來自家客店付錢住宿,倒也稀罕。」
「大哥,你又少見多怪了不是,咱們這是微服私服,固不能省掉飯資宿費,至少也得----肥水不落外人田,對吧。」西門義理直氣壯,笑的奸巧。
「你倒是會算計。」
「嘿嘿,須得應南京那句老話----穿不窮,吃不窮,不會算,一世窮!大哥你大可放心,跟了我,包你一世不會窮!」西門義心情大佳,越說越得意,又開始語無倫次的糊謅。
西門笑只是微笑不答。待他自己察覺話中的語病,臉紅。他便輕笑。
安置了馬匹行禮,又到客房內簡單洗漱,兩人整理完畢,都在桌邊坐下,西門笑才正色問道:「好了,’會算計、一世不會窮’的義弟,現在可以交待了吧----你打什麼主意?怎麼又與回春堂談起生意來?」
西門義三白眼一翻,得意瞥他,卻不直接回答:「大哥要知,今年開春以來,蜀中一帶就陰雨不斷。這才四月,就有入夏之感,長夏…必多濕,我手下管藥材的主管曾預測,過得幾月,到夏秋交接之時,濕症藥材需求量會有所增加。所以,我便向回春堂訂購產於徽州的一些祛濕藥----獨活、威靈仙、伏苓、香薰、蒼術、菌陳等。」
「……這些藥材正是屆時蜀中分號所需,你預先訂下以供調度,是極有先見之明……」
「嘿。大哥,你可知----剛才我正在內室與他們談價格,又突然闖入一個人來。那人自稱是蘇杭藥商,先是大大恭維吹捧回春堂一番,誇贊他們藥品材質佳、行商信譽好。才又道他也急需采購批藥材。嘿嘿,卻也巧了,這人所需的種類,大多與我預定一樣。看來,這擅預測有先見的倒也不止我們一家呢~~~~」
西門義狀似不甘忿恨,一雙狡黠的眼睛卻輕眨,暗示。
「哦……」西門笑知他心意,淡淡應了,才道:「聽你的意思,那人購貨是假,配合回春堂抬高藥價才是真吧。」
「嘿嘿,大哥果然精明。」西門義衷心贊歎。他素知西門笑為人雖寬厚,但實則心思機敏。近來雖少在外主事,可其實也是厲害非常的商人。
「這也是西門遠哄抬藥價時常用的手段。我此次賣了個破綻,表明來此采購是情況緊急,言語間無意向他們透露----是因為以前與我們交易的幾家商號藥品緊缺,才來回春堂應急。大哥可知,我為何如此說?」
西門義笑的狡猾,雖是考較兄長,語調卻同獻媚的狐狸。
西門笑微一沈吟,沈穩而笑:「你是在暗示他們----你不僅不在意他們亂抬藥價,而且今後可能不會再與他們交易。他們若要宰你這頭大肥羊,需得手狠及時,莫錯良機。」
「呵呵。真是瞞不過大哥。」西門義語帶憾恨,似是遺憾被長兄猜出答案,大沒成就感。心裏卻著實為兩人之間的默契自豪。
「你這番做作,到底是為什麼?」隱隱也把握到一些西門義的想法,西門笑再度求證。
「大哥且看這份合契。」西門義從懷中掏出適才談妥後,與西門慶簽下的合同,遞給西門笑,稍等片刻,待他讀完後,追問:「大哥可從中看出什麼問題?」
西門笑對幾處可能的疑問思索了片刻,微慍:「合約乍看全無破綻,公平合理。只是----對藥品材質卻簡言代過,又著重提到需’銀貨兩紇,現場封箱’,並強調’若運輸途中出了問題,賣方慨不負責’……怕是,他們會在這上面玩些花樣。」
西門義聽長兄分析,喜極而笑:「這所訂契約上的文字遊戲,西門遠向來極為自豪。他哪知,在大哥眼下,破綻暴露無疑。當真是----能人之外有能人。」
「他騙不過我,更騙不過你。」西門笑明知他故意吹捧,也忍不住輕笑:「好了,咱們知已不客套,客套不知已。你就不要再賣關子吊我胃口,有什麼安排大方講出來吧。」
「嗯。」西門義應了。便將派人暗中查訪得知的西門遠的諸般劣行,一一向長兄講了。最後,又道出自己的安排:
「……回春堂的貨物向從鎮西碼頭運離。封箱時,他們會同我們買方一起監察,確定無誤後開船。間中,卻會想方設法支開我們的人。然後以一艘同樣型號的貨船,與裝有我們貨物的船對調。船上藥品與我們所購包裝雖相同,但藥材優劣數量卻相差甚巨。他們便是以此方法,從生客處騙取巨大收益。」
「……那你是打算……」
「嘿嘿,自然是要假裝上當,但在開船時要求重新開箱驗貨。他們定不允,我就籍題發揮把事情鬧大!鬧到官府,鬧的全鎮皆知。」西門義輕描談寫的說著,卻掩不住眉宇間的歹毒凶狠:「我會讓他們,在這地方混不下去……」
「可你與回春堂所簽那份合約上,對於藥材質量言辭曖昧,若地方官員與西門遠有所勾結,我們不是要吃悶虧嗎……」西門笑挑眉。擔心道。
「哼哼~~」西門義卻愈發得意,笑得偷到蘆花小母雞的黃鼠狼一樣:「大哥以為,我離開南京前、去拜訪刑部右侍郎閻大人所為何事啊~~~~」
「你……」
「這合同即是模棱兩可,當然就要看地方官員偏攤誰羅~~~~西門遠就算送上再多銀子打點,又怎及刑部官員一封平信~~~況且我還有其他證據,都是以前糟欺騙的客商指控,契約和地方官員證明俱全!我這次,不僅要收回我們名下產業,還定要讓那西門遠陪個傾家蕩產,片瓦無存!」
西門笑早知西門義心思縝密,算無遺漏。卻也還是初次見他如此咄咄逼人,迫人入絕地。待想言些什麼,終是無語:「你啊……即有如此准備,又幹麼要費這般工夫演戲玩笑,多生事端……」
「哼!」西門義聞言,「怒」瞪兄長:「大哥此言差矣!不這樣,怎玩得出戲劇性!顯出我的高明!」
西門義假怒了一會兒,又捺不住情緒,興致勃勃的向長兄預測明天可能會發生的情況。
想象戲弄西門遠一家的情況,排練到時用得到的表情台詞。
西門笑淡淡聽著,偶爾應上一兩句,卻是給他澆冷水,他也不以為意。
顯是長年積怨即將發泄,心情過佳。
西門笑卻不像他般輕松。反複思忖著三弟的計劃安排----應是周詳縝密、算無遺漏。
可偏偏,不知哪裏有些不對……
讓他的心頭始終聚著片烏雲,彌而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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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靜謐無聲。
新月如鉤,月光似水,傾瀉在青石小路上。
萬安鎮萬安客棧。
鎮名「萬安」,店名「萬安」。
可是否,真就萬無一失的保人平安?
……………
……………
西門義整理好衣襟,從茅房走出。(裹插花:臉紅臉紅~~人家不是有意寫這裏的,實在是情節需要嘛~~~)
他在水井邊備好的盆裏洗手,卻見水中倒影突然多出個人來。
心中一驚,猛然回頭。卻見一黑衣青年不知何時已立在身後。
「請問,你可是姓西門?哦,不對,可是姓方?」
那青年對他露齒微笑,一口白牙在銀月下格外潔白,熠熠生輝。
西門義心生不妥,正待開口喝問,突然又覺身後多出一人,隨即便被人在鼻上捂上濕巾----濃重的藥香吸入的同時,他身體酸軟,神智模糊起來。
隱約間,只聽身後又一男聲響起:「哼!真是麻煩,這對兄弟形影不離。多虧老六你狡猾,懂得在茅房埋伏。」
埋伏……是什麼人……
西門義還未理清思緒,就完全失去了意識。
因此,不曉得隨後又發生如下對話----
「五師兄,你這是贊我還是貶我?」
「是贊是扁都無所謂,不用對上房裏那個厲害的練家子就最好!」
「那你還不快扛他走,省得那個人尋來。」
「為什麼是我扛?」
「因為是我提議在這裏埋伏的。」
「哼。在這裏埋伏……你以為是上策啊!害我被薰的要死!」
抱怨雖抱怨,還是扛了昏迷的西門義在身上,隨那白牙青年縱身上樹,越牆而出。
這兩人均一身黑色夜行衣,行動雖鬼祟,卻身姿瀟灑,動作靈敏。展開輕功,就如兩只黑色大鳥,在樹頭房舍飛身而過,轉瞬離了萬安客棧遠去。
「喂,我說五師兄。這樣做,真的妥當嗎?咱們可是行俠仗義的俠客啊!」
「俠客也得過日子啊!況且咱們不接受那西門家的委托,他們也自會找旁人來擄人嘛!至少咱們出手,還可以保這人無性命之虞!」
「這可是你的主意!將來師兄弟們追問起來,你可得負責!」
「喂喂!老六,你太過份了吧!是你點頭,我才同意的!」
「我幾時有點頭?我那會兒低頭,是打算研究地上螞蟻搬家、預測明日天氣陰晴。」
「你!!總是你有道理!!哼!還好!那西門家雖名聲不好,可他讓咱們捉的這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看他那長相,又陰又毒!到時候師兄弟們追問,咱們也有得辯解!」
「五師兄……」
「嗯?」
「我以為……」黑衣青年施展輕功,飛奔在前,轉頭,對背扛西門義的師兄露齒微笑,笑得親切:「我以為,天底下,數你沒資格說別人的長相陰毒!」
「老~~六~~~~」扛人青年咬牙切齒!
皎潔月光照在他面上----黑衣青臉,的確陰森如鬼,面目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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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言:
嘿嘿,也需得讓三少樂極生悲~~~
做純潔無知狀,載歌載舞~~~~
篇尾出來串場的這兩只,有人認得咩?
於晴小說裏,除笑義外,F最喜歡的配對就是他們倆!
哦呵呵呵~~~~
(同人女三段式奸笑~~~)
早就想找他們來配戲玩,終於如願了!!
變成三頭身,撲上去抱住蹭~~~
(五)
古城南京。
朱雀橋畔簫鼓,烏衣巷口綺羅。
不減昔年魏晉侈靡。
這天,天晴日朗,西門府守福院,陣陣爽朗笑聲傳出。
祝十五坐到丈夫身邊,聽他念讀今晨才收到的長兄家書,兩人不時放聲大笑。
「咱們沒得同去,還真是可惜。有三哥做伴,大哥這一路,可真是冷清不得,笑料多多。」
待念完了幾乎要用「打」來計量的長長家書,西門恩感歎,深情望著妻子:「幾時,定也得這般出門遊玩一番,遠行長些見識!」
「只怕,義三哥可沒那份閒情雅興去伴你同行!」祝十五輕笑:「你若真是不識好歹跟他們去了,想來三哥怎麼也得生法兒,把你趕回來!省得看了就礙眼!」
「誰說我要三哥同行!我若出門,必定妻相陪、子相伴!」西門恩柔聲說道,看妻子欣喜的低下頭,又道:「大哥、三哥相伴遠遊、固然瀟灑快樂,我得你陪同,即使不出這院門,也同樣情濃意蜜。」
他說著,上前,摟過妻子的纖腰,在她細嫩的頰上輕吻。
祝十五嬌羞低嗔,反摟了他的腰,夫妻交頸纏綿………
他二人正自情動,卻聽院外急急腳步聲傳來。西門恩暗罵一聲,放開妻子。
就見霍總管領了一小婢進來。那小婢滿面淚痕,哭得委屈。
「恩少爺……」霍總管上前一步。
「什麼事?她為何如此涕哭?」祝十五看女孩哭的可憐,和藹問道。
「這就是要請恩少爺救命----這小婢昨晚打掃三少房間,一時失手……」霍總管同情的看了那小婢一眼,歎氣補充道:「打破了三少最珍視的邢窯雙龍杯……」
「邢窯雙龍杯?」西門恩倒抽一口涼氣:「可是三哥初到府中,大哥送他的那只?」
看霍總管苦笑點頭,西門恩下意識就想說----她死定了!但見妻子期待神色,又看那女孩梨花帶雨實在可憐,只得安慰道:「我知道了……只是這事,我是求不來情。等他二人回來後,還是先悄悄說給大哥知,交他搞定吧!」
霍總管聞言稱是。領那小婢退下。
院中重得清靜,祝十五仍眉頭輕蹙----長久隨身珍物意外破損,只怕是不吉之兆……
西門恩也同樣劍眉高挑,想的卻是----就算求得大哥保駕,只怕屆時少不得挨三哥惡毒冷眼,有陣日子要難過了~~~~
他想的投入,面露苦相。祝十五看他表情,不由忘了適才所思,輕笑出聲:「三哥真是好大迫力,他遠在徽州,家中也人人敬他如神、畏他若鬼。只是,這許久不聽他暴叫怒罵,還真有些寂寞。」
「寂寞~~~他回來,我就當真寂寞不了了~~~~」
西門恩呻吟痛哭。
……………
……………
不止西門府中有人覺得近來冷清寂寞。
連南京城民都有無所適從之感----
這不,城中鬧街茶坊,不複前時盛況,寥寥的客人散居各處,各自低語,卻無個可供大家湊熱鬧消遣的話題……
「唉~~~近來真是好平靜~~~」
茶博士揮著手中毛巾,唉聲長歎。換來三三兩兩稀疏附和。
「這西門府只剩一人主事冷清,聶家也平靜多時……連十二少都離了南京,咱們的閒話素材,可真是大大流失了啊~~~」
不知誰搶先說出大家心聲,贏來陣陣贊同。
待傳入那趴在茶樓偏角假寐的白衣青年耳中,卻引得他心中一痛。
「還有那西門三爺,平時雖看見他就覺得膽戰心驚。可當真久了不見,也甚是懷念……」
這一聲音,又引來一陣附和。
白衣青年也不由輕笑,心中哀痛稍減----
原不知,這西門三少,在南京城民心目中如此有份量呢………
他想起這些日沒被兩道惡毒目光在身上打洞,還真覺得背上有些癢起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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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西門府諸人的盼望、亦或南京城民懷念,都不及現下一人對西門義思之入骨----
西門笑現在全身冰涼徹骨,手腳止不住的打顫----
西門義失蹤了!!
----就在他身邊失蹤了!!
他昨日想事太多,夜裏睡得稍沈,隱約記得西門義曾起身出房。可早上醒來,才發現他仍不見蹤影。
對面的床鋪冰涼,淩亂不整,顯是他昨夜離開後就未歸……
----他心急去尋找。但翻遍了旅館上下,都不見西門義的蹤影。
去問了門房,昨日打烊後就再無人出入。
西門笑找了一圈後回房,只覺口幹舌燥。倒了杯水給自己,右手抖的幾乎打翻水杯。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理清思路----來此地後,只與回春堂有所牽扯。義弟的失蹤,必與他們脫不了幹系!
----只是,若是他們擄走他,又有什麼目的?
西門笑細想昨日之事……
突然站起----他知道哪裏不對了!
西門義固是思慮周詳計劃完善,但千算萬算唯獨少算了一項----此事不該由他們出面辦理!!
「被認出來了!!」西門笑哭笑不得。
----昨日回春堂外見到的猥瑣中年胖子,是西門遠!!
----只是那人面貌體形變化太大,他一時未認出。
----可他自己、這些年來卻無甚改變,想必是被認了出來,瞧出陷阱端倪……
「義弟啊義弟……你這番遊戲可是弄巧成拙了。」
----西門笑抱怨,但總算想到了他的去處,心下稍安。
但隨即,面色又沈冷下來----
西門遠……----他可以不在乎他欺行霸市、為禍鄉裏的惡行;不在乎他敗壞西門家聲譽門風、騙人錢財的貪婪;甚至可以忘記他曾對少時的他追殺陷害的卑鄙……
只是,若他傷害了他……
西門笑拿過挂在牆上的長劍,出門。
面上仍是沈穩淡定。
目光----卻冷若寒冰、銳如薄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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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四~~~~你還真是欠扁啊~~~~」
西門義磨牙,含糊不清的罵著,迷迷糊糊睜開眼……
----適才他夢到自己掉在河裏,笑大哥滿面驚慌的來救他,而那聶四卻指著他笑得好不愉快,看得他心頭窩火。
惱怒極,正要跳起來叫罵,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仔細一看,才發現他是睡在一張躺椅上,手腳卻被捆的結實……
耶?怎麼回事?大哥明明沒有這種嗜好的啊!!!>____----西門義忙回憶,想起昨晚的事。
「到底是哪個混帳……」
----哪個混帳會主使人來擄他,顯而易見。
雖還沒想到是什麼環節出了差錯,西門義已經確定----大哥的多慮是對的,他太小看了西門遠。
「老六,他醒了耶。」
----還沒等他罵個痛快,就聽身邊有人說話。扭頭去看,身邊蹲了個黑衣青年。
----長相尚佳,只可惜滿面邪氣、眉宇之間甚是陰毒……
----呃,好熟悉的形容詞……是誰說誰的來著?
「哇!老六,你看,他在瞪我!好凶哦!!!」
----拜托!不照鏡子瞅瞅自個兒的長相~~~有資格說別人嗎……
「五師兄……要我說,是你比他還凶……」
----這聲音一入耳,西門義便聽出是昨晚那個滿口白牙的笑臉青年。
「真的嗎?我已經很努力的在笑了耶……」
「你就是笑起來才嚇人。」不待那青年「老六」回答,西門義斜睨著他,冷冷說道。這兩人旁若無人的說笑愉快,他可極不舒服----
「…………」
「…………」
五師兄好奇的看著西門義,突然嘿嘿笑了起來,也不理他,徑自對那笑臉青年說道:「老六,這家夥眼神雖不好,但講話還蠻有趣哦!」
「和你倒是可以送做堆,你們倆要是並肩往這鎮口一站啊,外人准不信這兒是萬安鎮,還以為是到了酆都鬼城呢。嘿嘿,活脫脫兩只守門惡鬼。」
「哇~~~老六----你講話好惡毒!有這麼形容師兄的嗎!大家相處這麼多年,你明知我只是長得奸臣相,其實心地純潔善良比得上天上的菩薩!」
「哼!菩薩!」----西門義冷笑,和五師兄攀比似的,眼神再毒上幾分。把自己被捆的結實的雙手送到五師兄眼前----「還真是佛法無邊的菩薩!純潔善良的菩薩啊!拜托!你能不能救我脫離苦海?」----他冷笑嘲諷。
五師兄和老六的臉都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同時悶悶的噤了聲。
良久,才聽老六一聲長歎:「五師兄!這次被你害慘了!若不是你在西門家的酒樓吃白食,我們也不至於淪落為……」
「拜托!」五師兄聞言跳將起來:「老六!你不要說的自己那麼純潔無辜好不好!那只金陵桂花鴨數你吃的多!」
「哼!我要是知道你搞丟了錢包,怎麼會隨你進去吃白食!」
「你說的倒輕巧!要不是你點頭,我也不會答應那西門老板去擄人!!」
他二人吵的投入,完全忽視了西門義!
「喂!喂!我說你們聊完了沒有!」義三少受不了被忽視,忍不住叫了起來,爭取發言權:「聊夠了的話,可不可以麻煩你們去把幕後大黑手叫過來!!」
「幕後大黑手?」
師兄弟這才想起來還有正主。兩人又互相低頭小聲商議一番,最後還是那五師兄不甘不願的出門叫人。
留西門義和那老六面面相覷。
西門義瞪人、瞪人、瞪人……----我最恨習武之人!!
老六微笑、微笑、微笑……----偶最是純潔無辜~~~~
平分秋色、勢均力敵!!
片刻後。
待那五師兄領了那兩只「幕後大黑手」走進來。
才終止了兩人的脈脈「含情」對視……
(六)
見到正主西門遠時,西門義稍稍愣了愣----那華服錦衣的猥瑣胖子,未免與記憶中的形象差距太大了吧?讓他幾乎有些不敢相認。
因此,他也省起自己的失誤在哪裏了----十多年前的他是個瘦小乞兒,面貌變化甚大。與西門遠又未正面朝過相,他定不會認得他;可笑大哥----雖較少時多了成熟的滄桑感,身形氣度卻還是往昔的俊逸瀟灑,若他給這胖子瞧到……
----真是,百密一疏!沒想到破綻竟是在他最自豪的那人身上……
西門義哭笑不得。唯有暗罵自己粗心粗心----這下看不成西門遠父子的狼狽樣,反而是他淪為別人的階下囚、大笑柄了~~~
他氣得腸子打結,心思百轉,面上卻是如一的陰沈。
「西門老板,你這是什麼意思?」待那兩只「大黑手」走到近前,西門義冷笑逼問,聲音低沈、字字淬毒。
西門遠被他陰險目光瞪視,心頭一顫,卻強自笑道:「方老板,失禮失禮。」他拱手行禮,極其恭敬,待走到堂中椅上坐下,才又道:「不得已用了此方法請方老板回來,實則是希望能再和方老板談個生意。」
方老板?----他什麼意思??
----西門義一時摸不清他的心思,唯有繼續冷笑:「生意?嘿,這樣請人談生意倒是少見!」
「嘿嘿~~談生意的方式少見,談的生意更少見。」西門遠幹笑,卻暫不說明。示意那五師兄和老六離開。
誰知五師兄卻毅然搖頭,正色對西門遠道:「西門老板,咱們之前說過的,我們怎樣把人給你帶來,就怎樣把他送出去。你支開我們,若他出了什麼問題,那我們師兄弟顏面何在!」
「風大朋!你……」西門遠還未答話,他的兒子西門慶先跳出來,指著「五師兄」風大朋剛想叫罵。卻感到脖子後面毛毛的,轉過身,正對上「老六」一雙笑眯眯的眼睛----瞬間想起這人昨天在自家酒館他打退一幹家丁的凶殘手段,不由得把威脅的話咽了回去。
「哼。即是談生意,又何需避諱外人。」
西門義早先聽得那師兄弟搞笑般的對話,還當他們自導自演,騙他放松戒心。現在看到他們的神情、目光,及面對西門遠父子的態度,心下大定。知留他們在此,或許反而能讓雙方優劣勢來個倒轉!
「嘿嘿。」西門遠見此情況,心中也是暗悔。他懼西門笑的武功,知尋常人奈何不了笑義二人。是以見那對兒師兄弟在自家酒樓吃白食鬧事時,還以為奇貨可居,便利誘他們去擄了西門義。可看現在發展,卻真有些「前門拒狼後門引虎」樣子,頗是進退兩難。只恨那兩人武功奇高,他也拿他們無法,只得苦笑。又道:「方老板,你的真正身份我早已知曉,甚至你來此的目的……除了定購那些藥材,還想做些什麼,我也心裏有數。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希望與你談的,正是我之前做的那種’無本生意’!」
「哼哼。無本生意?」他說的隱晦,西門義卻是了然,尖聲冷笑:「我行商這麼多年,還真不知有什麼無本生意。西門遠你倒真是高明~~~只是,你也未免太貪心了吧----這無本生意你做了幾十年,還不滿足嗎?」
「義三少。」西門遠聽他嘲諷,已覺不妥。可他始終不相信這世上有無私之人----尤其是這種低賤乞丐出身的陰毒小子,不可能不為利益所動!
「義三少,你說我貪心!那是不假。可你又哪知----我只是不服氣啊!!」西門遠做態長歎:「想我家祖為西門家做牛做馬,操勞一生,到頭來,又得了些什麼?我拼著全部心血打理這方產業,憑什麼收益要交給什麼也沒做過的西門本家?義三少你不也一樣!你這十多年來,四處奔走,替西門家賺了多少錢財!可全是替他人做嫁衣,讓那癆病鬼西門恩得享其成!我就不信,你沒有絲毫怨懟!」
「如此說來,你倒是’醒眼看醉人’,瞧得通透。」
西門義不屑冷哼。
----他面貌陰惡,不是初次被人如此誤解,只是他向來懶得費心對外人解釋,替自己開脫。可眼下,被這西門遠當做同類來看,著實讓他心中不快!
他早先也打定主意,若是情況實在危險,他大可先假意應承西門遠的無理要求,一切待見到西門笑後再做打算。
只是現下,真正到了該演戲的時候,他卻心生厭倦了。
厭倦到不想再看那面目可憎的人一眼。
西門義閉上眼,腦中想起大哥的身影----只有他是理解他的。
他,也只需他一人懂他就足夠……
西門義不語。
西門遠只道他被打動,正在沈思。看兒子一眼,兩人均面露喜色。
「五師兄」和「老六」也互相對視,均從對方眼中看到遺憾。垂下的手輕擺,互打暗號,正打算出手教訓這在場三人。迫他們寫下供狀,交給地方官府處置。
卻突聽西門義說道:「西門遠,你可知你想謀取的西門府千萬家產,其實不在恩弟手中……也非由笑大哥掌管。」他頓了一頓,露齒邪笑:「你地處偏鄉,沒聽南京城的流言,是以竟不知----西門府下八成以上資金的調動大權,就在我手裏。」
「啪!」西門遠驚奇的起身,竟撞翻了身後沈重的紅木高椅:「怎……怎麼可能!!西門家怎麼可能對你這外人……」
「怎可能對我這樣一個外人如此信任?」西門義大笑,笑得自豪:「跟你這種思想邪惡之人、解釋我們兄弟之間的情誼無異對牛彈琴,我不想白費唇舌。總之,府裏資金調動,所憑就是我的印信及簽名。你就算殺了我,也只可得其一。而你,就算現在放了我……」西門義高傲道:「我即已知你圖謀,更不會再輕饒你!」
「你!!」西門遠驚極,無語呆立。
「我?哼!」西門義斜睨了一雙三白眼,看著同在屋內的「五師兄」和「老六」,沈聲道:「西門遠出多少錢雇你們,我出三倍的價錢!你們願意為誰辦事,可自行選擇。」
「西門義!你……你!!」西門慶聞言,怒極!又看「五師兄」風大朋一雙邪眼轉個不停,「老六」葛六寶笑得牙齒熠熠生輝,心知要糟。跳起來揮拳向動彈不得的西門義沖去。
他還未近他身邊,就被風大朋捉住手腕擋下。
這面貌凶惡的青年露齒奸笑,一雙眼睛閃亮閃亮:「方老板西門三少,你說的可當真?」
「哼。」西門義本就在賭,他極擅觀人,知這風大朋相貌雖邪,卻非惡人,眼看大局已定,更放松心情,陰陰笑道:「我和這兩個奸商不同,你到南京打聽一下,就知我西門義是牙齒當金使的人,怎會賴你那些小錢。」
「老六!交給你啦!」風大朋把手一揮,將被他捉住的西門慶丟到葛六寶腳下。自己發出「嘿嘿嘿」「哼哼哼」三段式的邪笑,擺出招牌的大魔頭架勢,向西門遠迫去……
…………
…………
(間中省略血腥暴力描寫52114字)
這廂大局剛定。
就聽外面院中傳來吵鬧喊叫聲。
一仆人狼狽不堪的推開門闖進來,尚未看清兩位主人的處境,就喘氣道:「老、老爺!大事不好了!馬、馬大人帶了一幫捕快闖進來了!說、說咱位莊子擄了個什麼人……」
他勿勿說完,才看清屋內情景----老莊主肥大的身子被一個長相恐怖的青年拎在手裏,臉被打成配合身材的豬頭;大少爺口吐白沫昏倒在一個笑臉青年腳下,四肢以奇怪的形狀扭曲著;而紅木躺椅上,一個被捆得紮實的青年兀自朝他陰笑~~~~
-----他一時搞不清狀況,啞口無言。
而隨手進來的西門笑和那馬大人,看到的也正是這幅情景。
----西門義瞅見松了口氣、沈穩而笑的長兄(及那身穿七品官服的「馬大人」)。
回西門笑一個狡猾笑容。顧不上自己被捆的粽子一樣,掙紮翻身滾下長椅,一蹦一蹦的向長兄跳去,卻被他搶上前抱在懷裏。
聽著熟悉的心跳、感覺到懷裏異樣的高熱體溫,西門義微窘,抬頭看長兄情緒波動的厲害,又有些得意:「大哥,你今次可來得晚了些!須得算我自己脫險才行!!嘿嘿,就算不會武功!搞定這兩只也不費吹灰之力!」----他用眼角斜瞅著被制服的西門遠父子,越想越得意----這發展雖說和劇本不同,他不夠威風,可卻更多了幾分驚險刺激!將來也是可~~~~
嘿嘿嘿~~~----他想美好前景想的投入。又具現化在表情上。
「你……你啊!!」西門笑看他那幅奸詐陰險的樣子,更是哭笑不得,只得緊緊抱住他:「是、是。你最厲害!都這種時候還有心情計較這種瑣事……」
「怎麼能說是瑣事?!」西門義大聲抗議:「上次被白驕霜抓去逼婚,就害我被西門永指著鼻子笑到死!這次若再說我要靠你救才得保平安,那混蛋恐怕笑死了都會再活過來!!」
「好、好。隨你怎麼說都好。」西門笑見他完好無損,沒受什麼傷害,一直提著的心便放下了。也顧不得責罵西門義讓他擔心。只是歡喜的點頭。
他二人無視外人摟抱言笑,情濃意蜜。偏是有人不識好歹----
-----風大朋蹲在西門笑背後,從下方仰視著幸福傻笑的西門義,眼睛閃亮閃亮,期待的問:「方老板西門三少,事情解決了,你欠我們兄弟的銀兩,打算幾時給啊?」
「…………|||||||b」(義)
「…………///////b」(笑)
「…………######b」(葛)
「……………????b」(背景馬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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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架事件成功解決!
西門兄弟又隨馬大人去過了堂,錄了口供畫了押。
再回到西門莊園,又要打理收歸名下的產業,補償被西門遠父子迫害過的同行客商。縱是他已提前在此地安插了不少助手,待首惡伏刑後提拔他們出面管事,卻仍有不少事項需西門兄弟審批點頭。
待得辦妥一切雜務之時,早就星子滿天了。
西門義闔上帳本,看大哥已坐在身後悠閒喝茶。便也停了下來,耍賴道:「收工收工!我也不幹了!累死我也~~~哼~~~有什麼事都得等明天再說!」
他說著,離了暫時充當辦公桌的紅木長幾,走到床邊,趴倒在上,大有長睡不醒之勢。
西門笑見他收工,也放下茶杯,走過床邊,體貼的替他在背上輕揉:「什麼事兒都明天說?」----他聲音低沈,較平日沙啞磁性,聽來,甚是誘人。
西門義抬臉,斜瞥著他,猜他心思,臉微紅,囁嚅道:「呃……大哥的事當然例外。你的事就是小弟的事,當然什麼時候都可以說……」
----他面紅耳赤、口上冠冕堂皇,手卻不安份的去摸西門笑的身體:「大哥,可是想……嘿嘿~~~」
室內燈火未熄,昏黃的燈火,給室內朦上層曖昧的薄紗,一時充滿情色意昧。
西門笑也不回答,只是目光灼灼盯著他。西門義被他看的不自在起來,情緒激蕩,卻強做鎮定道:「耶,對了,大哥,我還未問你,你是怎麼說動那地方官馬定來莊子拿人的?閻大人的那封信是收在我身上的啊。」
西門笑聞言,用眼角斜瞥挂在牆上的長劍:「還不是大家都常用的那幾招嘛----求當官的辦事,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你拿劍架在他脖子開口。只是……」他唇角輕輕挑起些弧度,淡淡道:「事後要擺平他,就得再勞你拿銀子把他砸昏了。」
銀子----西門義也想起自己說動風、葛二人的情形,翻身仰躺,忍不住輕笑:「你威逼、我利誘。咱們兄弟還真是……啊~~」
他未笑完,就被西門笑把話堵在口中,輕言笑語被低喘呻吟替代。
西門笑略為粗糙的大手在他發間輕撫,歎道:「你啊……真是半步都離開不得……」
西門義知他對他被擄之事還未釋懷,心虛,道:「抱歉,大哥,又讓你擔心了。」剛說完,又翻起三白眼:「可是也不能怪我啊!大概這兩年是我流年!早先走南闖北,不也什麼事都沒遇上!怎知近段整天給人綁去當肉票玩!不行不行!回去後非得讓十五給我祈祈福消消災才成!」
「我就讓你少些爭執心。這次若不是你存心遊戲,怎麼會遇到危險。」西門笑雖不想責罵他,可話不說總如骨哽喉。
「嘿嘿~~」西門義理屈幹笑,看西門笑面沈似水,也有些怕,斂了眉間的戾氣,討好道:「大哥莫生氣!我只是想遇些戲劇性的事,將來寫成的遊記也會比較有趣嘛~~~」
「遊記?」西門笑好奇。
長兄即問,西門義便來了精神,把原先「保密」的打算丟到九霄雲外:「是這樣的,大哥!我從小道消息得知,那笑世生的《孽世鏡》和《璿璣記》,都是根據其親身經曆所寫!所以,我也想把咱們遇到的事寫成遊記啊!將來就叫《笑義閒遊記》!大哥你說可好?」
「……」西門笑無語失笑,看他面上紅紅期待贊同,便再次伏身,在他頰上輕吻:「那,咱們這樣的事你也會寫進去嗎?是打算像那醉西湖心月主人一樣,寫成宣揚男風的情色遊記嗎?」他說笑著,解去他身上衣物,從頸中細吻到胸腹間。
「大哥……」西門義被他挑逗的結不成言,狼狽不堪。只是掙紮著向床內躲。
西門笑當然不給他機會,握緊他雙手,兩人十指交纏,在枕間摩娑----他平日最是穩重,可一旦遇到激蕩起感情之事,便會熱情的……熱情的讓人害怕。
「你躲什麼?還是怕痛?」
西門笑問的直白,西門義更狼狽,連連搖頭:「早就不會痛了!只、只是……」----他不敢說----這樣的西門笑,好象擇人而噬的大野狼……看得他、心理毛毛的……
「痛你也是活該,讓你下不了床,就不會去惹麻煩生事端了。」西門笑假怒道。
西門義苦著一張臉:「你不說這個還好,一說我就有氣。那心月主人書裏明明寫著----做小官的,都是會非常、非常舒服……我若早知會那麼痛,哼~~~」
「你會怎樣?」西門笑興致高昂,笑吟吟的追問。
「我~~」西門義眼珠子一轉,狐狸樣的面具重新戴回:「我不會怎樣~~~嘿嘿~~~我是絕對絕對會顧及大哥的自尊的!本來那天晚上就是我騙你,若是再讓你’易弁而釵’居下位~~~嘿嘿~~~不是太對不起大哥了嗎~~~」
----他嘴上說的漂亮,心裏卻想----55555~~~~居下位也是沒辦法的事,本來就是他在「色誘」他啦~~~若是自己做了主動,豈不是變成占了大哥便宜!?需得讓大哥在上位,將來才好逼他負責嘛!!!
看他一雙眼睛轉來轉去,西門笑就知他不懷好意。
只是,此情此景,卻也不是猜他心思的時機。不再理他,專心的脫兩人身上的衣物。
他努力挑動他熱情,承受的那人卻心不在嫣,雖然舒服的直哼哼,恍惚的表情卻透露出他正在神遊太虛。
「你!又打什麼壞主意?」西門笑瞅他的樣子,氣極反笑,用力在他肩上咬一口。
西門義一痛,這才回去神來,看了大哥成熟俊朗的臉龐,目光再從他臉上向下遊移……
遊移……
「嘿嘿~~大哥~~~」他叫得賊忒奚奚,西門笑寒毛倒豎。
「做什麼?」
「喏,大哥,你抱我,是不是很舒服?」西門義面帶「嬌羞」,含情脈脈的問,一雙眼睛卻狡猾的閃亮閃亮,透露出算計的訊息。
了解他者如西門笑,心中立刻警鍾大敲。
精明的長兄沈穩而笑:「不舒服。又累又辛苦。因為是義弟你,我才會想抱的。」
「真的?」----注意力的重點馬上被轉移到後半句。
「真的。」----他真誠告白,用當年說「書中自有食到飽」的表情。
西門義笑得愈發開心了。
伸手勾住西門笑的脖子,主動吻了上去。
………
享受的纏緊覆在身上的身體,一雙眼睛,卻在黑暗裏閃著紅光----
----原來在上位也很舒服啊~~~~
嘿嘿嘿嘿……
西門三少,再次開始他的算計算計。
……………
……………
完
笑義篇外之端午應景文──《與君同醉》
山環水複,風光旖旎的惠濟寺附近,有一別名「太子湯」的小小溫泉,因蕭梁時,昭明太子濯足沐洗過而聞名。只是,近年來泉水涸竭,已逞半廢棄狀態。
時近初夏,一彎爛銀的月芽兒高懸在萬裏無雲的天宇。太子湯旁的銀杏林裏,響起了唏嗦的交談。
「競幽啊,你真的要去嗎?」飽含著深深的憂慮的聲音不安道。
「嗯。老大,你表擔心啦!俺去報過恩,很快就會回來的!」少女的聲音,很明朗的回答。
「怎麼可能不擔心,你那麼笨,在山裏都能被黃鼠狼欺負,這到人間…………競幽啊,不去不行嗎?」
「老大,您這是什麼話!有恩必報,是咱們自白娘娘那一代就傳下來的優良傳統咧!身為娘娘的同族,俺要是忘恩負必的話,將來升入仙班,怎麼有臉見她老人家!」
「可是,連那麼精明的白娘娘都在人間吃了大虧,你這麼個笨家夥……」
「安啦安啦!白娘娘的恩人,是那種一表人才,道貌岸安,正面看是正人君子,豎著看就是頂門長瘡腳板流膿爛透了的人渣敗類!而俺的恩公呢,則恰恰相反,吊起三白眼惡毒的和當年威震金山寺的小青哥有的拼!以此推斷,俺的恩公一定是個大大的好人!老大你就安心吧!」
隨著草叢的沙沙輕響,少女的聲音也漸漸遠去,只空余那不安的男子輕聲低咕。
「不安不安,我似乎是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
而直到三天的,另些同伴很愉快的拎著禮物來看望他,他索然無味的嚼著香軟可口的糯米粽時,才終於發出了遲了三天因此很淒慘很淒慘的叫聲:「天!!我忘了!!今個兒是五月初五!!!」
……………………
……………………
五月初五。南京城。
「根據民間傳說,五月是毒月,五日是毒日,五日的中午又是毒時,居三毒之端。故此,這日開始,不僅魑魅魍魎開始猖獗,連五毒也會開始活躍。那,客倌你要問了,何謂五毒?其實這五毒也就是蠍子、蜈蚣、蛤蟆、壁虎,以及……呃,好吧……蛇勉強也算吧…………」
時逢端午,街市較之平日又熱鬧了幾分,酒店藥鋪給擠的水泄不能,各色小吃攤前更是人山人海,當然,應景的粽子香包更是少不了。這不,一個著竹制貨架,架上挂滿各式各樣精巧別致的香包的紅衣少女,就正在向人兜售她的貨物。不過,比較特別的是,她的其他同行都是找個固定攤點販售,而這少女,則更積極的追著她看中的客人,跟在人家後面滿街跑的推銷。
「這蛇嘛,要說來,我真是搞不懂為什麼要硬扯上它湊份子,總之,既然大家都說它是那就勉強算是吧。總之,為了避開這五毒侵害,家家門上都要插艾草菖蒲,那,客倌,您又要問了,在家保了平安,出門在外又要怎麼辦,對吧。嘿,這就要靠俺家特質的滿願香包了!!不僅避五毒驅惡鬼有神效,還兼有神奇…………」
「你說夠了沒!」腦門上青筋突突突的作著跳動,西門義惡狠狠的瞪著身旁兀自敘敘叨叨的少女。拜托,從出了西門家大門就跟在他身後,在依次視察了西門家的藥鋪、酒樓、茶館、玉行之後,還追著他翻來覆去的贊美那堆爛布頭,這女人,若不是別有用心,就當真是白癡的無藥可救!可觀其的形貌談吐,怎麼看也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些──該不會又是那些不長眼的親戚們設下的什麼圈套吧?
念及此,西門義一雙白多青少的眼睛眯得愈發的狹長,嗖嗖嗖的射著冷光。
少女給他瞪的一個激凜,面上卻不自覺的浮起兩朵紅雲,略為羞澀的說:「沒有,俺還有兩句沒說──俺這滿願香包與別家不同,兼有滿足你心願的神奇功效!只要你對著它說三遍你的心願,就一定能實現!貨真價實,絕對童叟無欺!!」
「…………我還男女皆可老少鹹宜咧!」隨手用折扇在少女頭上狠敲一記,西門義嘿嘿冷笑,露出一口泛青的白牙:「你當我是那腦袋長到豬身上的西門永啊?哼,南京城打聽一下,西門義幾時做過虧本買賣。想從我口袋裏撈錢,那是的封澐書肆的夥計──做書(坐輸)!」
看這少女羞赧的傻樣,倒不像是別有用心的惡徒,西門義稍斂了一臉的狠色,但慣性的毒舌還是免不了籍機活躍活躍。說完,轉身離去,那紅衣少女一急,伸手拉住他的袍袖,眼淚汪汪的說道:「俺沒騙你!俺絕對絕對能滿足你的心願!不信你可以試試嘛!」
少女真誠的表情足以打動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可偏偏她選上的主兒是號稱南京城最沒心沒肺的西門三少……招牌的三白眼一翻,惡質的青年陰陰冷笑道:「好啊!」隨手拿起一個香包,大喊三聲:「我要錢我要錢我要錢!!!!!!!」
說完,抬頭仰天,等著上頭掉元寶下來。靜數十個數,見沒什麼動靜,義三少鼻裏發出輕蔑的冷哼,折扇一展,很幹脆道:「方果生,回府。」剛走兩步,腳下被什麼東西一絆,不由向前一撲,跌了個狗吃屎,腦袋又咯到什麼東西上,撞得他眼前金星亂舞。爬起來正待要罵,突然傻了眼──剛才,那咯到他腦門的東西,赫然是塊黃澄澄的小金錠?!
愣了一愣,想到剛才隨口扯的「心願」,馬上反應過來把小金錠收進懷裏,轉身,正色對目瞪口呆傻杵在一邊的待從吩咐道:「方果生,把她所有的貨打包帶回府。」
「………………」
同樣見證了「神跡」的娃娃臉青年興高采列的伸手去「拿」少女手裏的貨架,動作之粗暴,表情之凶狠其實更該形容為「奪」……少女忙摟緊了自己的寶貝,慌張解釋道:「不成不成,俺祖上規定了,一個客人只能買一個許願香包,一個香包只能許一個心願,且得是為他自己誠心許下的心願。多了就無效的。剛才那個算俺贈送你的,你只能再買一個了。」
西門義狐疑的瞪著少女,她依然是那幅誠懇又堅持的表情,不知怎麼,莫名的相信了她的話。便在諸多香包裏,精挑細選了一個可愛的虎頭造型的香包。那小老虎不及一指大小,額上「王」字以金錢繡成,惡狠狠的翻著一雙吊睛三白眼,看來煞是精靈可愛,西門義越看越滿意,付錢買下。
回頭招呼方果生回府,卻看他也纏著少女要買個許願香包。女孩卻說什麼也不賣了。理由是只賣給有緣人。當然,西門家的主仆二人卻不知,淘氣的吐著舌頭的少女心裏說的台詞卻是──呸,你對俺又沒救命之恩,俺憑啥要滿足你的心願!
……………………
擺脫了那賣香包的奇怪少女,西門義又到自家新開張的書肆南亞齋去視察一番,叮囑了新書的刻印事宜,回到府時,已是申時。無意識的把玩著那個新買的許願香包,心裏盤算著──本是想許願讓恩弟健康起來,但照那少女所說,卻必須是自個兒的心願方才有效…………
自己的心願?
自己有什麼心願──家裏不缺財物,近來生意也十分順利,要不幹脆詛咒讓聶老四出門被馬踢死?不成,一是不知詛咒靈與不靈,再者,為那家夥浪費也太不值得…………
搖著腦袋盤算著,身旁親隨方果生似也猜到他心裏的念頭,好奇追問:「三少三少,你要許什麼心願啊?要錢?您不缺錢?要不求色?說來三少您命裏確實欠了些桃花的美豔粉紅呢!」
娃娃臉的青年語帶羨豔,西門義惡狠狠的白他一眼。心髒卻不由為他的提議猛得一跳──求色?若說他想求的色……那便只有……
微微紅了臉。目光卻愈發深沈起來。
……………………
簡單用了晚餐,去探了恩弟,和他簡單聊了幾句,西門義回到自己院中,靜坐在石幾旁,悶悶的想著心事。
夜風輕拂,淡淡的香草味道縈繞在身邊。一抹憂思也驀然浮上心緒。
打開石幾暗格,取出特意吩咐下人備好的一瓶酒來,自酌自飲。
舉杯邀明月,對飲成三人的情境雖雅,卻著實……很寂寞啊──大哥……
說起來,西門笑這次出門已有月余了。揚州的絲綢營運上出了些問題,由於南亞齋新近開張,他脫不開身,便只得辛苦大哥親跑一趟了。這些年來,他習慣了在外談商,每每忙碌著應酬,倒也不覺如何。卻不知,空守在家,等待遠行親人的歸來,原是如此難耐的痛苦…………
「我的心願啊……」
端午是全年四大節日之一,雖不像中秋一樣有月圓人圓舉家團圓之意。但……
「我還是希望,能和你……」
說著,臉微紅。心虛的四下瞄瞄,見左右確實無人,輕聲的將自己的心願念了幾遍──只是,大哥現在遠在百裏之外,便是許下了這心願,他還當真能趕回來嗎?
西門義想想,笑了起來,說來也是糊塗──這香包當真能實現人的心願嗎?下午的那塊小金錠雖來的出奇,但搞不好只是巧合?或者是那女孩兒自個兒拋下的金錠。呃,雖然她應該沒什麼理由這樣做……
那她又為何定要把香包賣給自己?真的只是因為是有緣嗎……
西門義百思不得其解。卻不知,就在他身後十步開外的一棵柳樹上,那賣他香包的紅衣少女正在暗自得意──恩公的心願是這樣啊!總算給她打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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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言:
下班時候才突然想起今天是端午節。呃,應該寫篇應景文慶賀一下。但醒悟的太晚,文是趕不完了。算了,先貼這部分吧。再遲端午就過去了了~~~
此文送給網友「競幽」,做為你給我的生日禮物的回禮。(笑)希望你能喜歡。
PS:故事發生於三少秦淮畫舫事件之後。笑老大已經~~~嘿嘿嘿~~~
西門義悶悶不樂的淺酌,突聽院外響起輕淺的腳步聲。他熟悉的節奏──「大哥?!」驚呼剛出口,就見青衣的西門笑微笑著走了進來。
「義弟,我回來了。」
「咦?大哥,真的是你啊?」──是那香包又實現了自己心願?心肝喜悅的浸蜜也似,但面上表情卻是十足陰沈,瞪著來人不停打量,似乎對方是什麼圖謀不軌的可疑份子。
西門笑給他瞧的不自在起來,甚至產生自己正在被他吊起來,用目光化成的皮鞭拷打的錯覺……
「義弟,你瞪著我做什麼?大哥身上有什麼不妥嗎?」西門笑攤開雙手,低頭隨他一同審視自己。
「啊。沒,沒什麼不妥。」──自己的眼神……不會太露骨了吧……西門義有幾分不好意思,然後,為了掩飾這種情緒,便愈發的凶狠起來。「對了,大哥,你怎麼今天回來了?揚州的事處理完了嗎?」
「呃……今個兒是端午節嘛,義弟你過節時最喜歡熱鬧,所以大哥特意回來陪你。可惜,路上被事耽隔了一下,這便回來的晚了。」含糊不清的交代了事由,西門笑隨意的走到院中石幾旁,坐下。
很高興他還掂記著自己的情緒,當然,西門義說出來的仍是反話:「哼,大哥當我今年幾歲啊!小時候的事怎可做准!揚州到南京這麼遠,往返一趟是容易的事嗎?誤一個端午又算什麼,反正每年都有,你要累倒了怎麼辦。以後可千成別再如此了!」──說白了,還是擔心西門笑太過辛苦。
──這個口是心非的人啊!
輕笑著感歎,西門笑伸手招呼三弟過來同坐。
「好了。既然回都已經回來了,你就莫要念叨了。來,過來坐,剛巧你這兒還有酒,大哥陪你喝兩杯。」
「對了,大哥此次回來可有去探過恩弟?」不客氣的質問著,還條腿還是直直的走了過來。從他輕快的步伐來看,真的是很雀躍的吧。這人,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坦白?
「呃……此刻時辰已晚,恩弟怕已睡下來。明日再去探他也不遲。」
「那……你可是專……專,啊,算了。」西門義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但任誰都可猜到,他想說的是「你可是專門趕回陪我的?」
不知為何,總覺得這話意太過曖昧,西門義不再言語,只是又從桌下暗格中取個瓷杯出來,將酒斟滿,奉給西門笑:「大哥,一路辛苦了,這杯酒算是小弟為你接風洗塵。」
「自家兄弟,客氣什麼。」西門笑笑吟吟的說著,接過酒來一飲而盡。
酒一入口,他只覺一道熱流從喉直流而下,直澆到丹田,體內便火燒似的灼熱起來。
西門笑臉色一僵,啞聲問道:「義…義弟,你…你這是什麼酒?」
「酒?自然是菖蒲酒啊。今天是五月端午,要喝菖蒲酒避邪驅毒嘛。」
菖蒲酒,以菖蒲煎汁和曲米釀成,和少許雄黃末,浸於酒中。據《本草圖經》說,飲此酒「可治三十六風,一十二痹,通血脈,治骨瘺,久服耳聰目明。」故此,南京城民,多有在端午節飲此酒的習慣。
「菖…菖蒲酒?!」西門笑結不成言,幾欲跌倒,他勿勿站起身來:「義…義,我…突然想起還有急事,俺…我,我先走了…」話未完,他急忙向外走去,腳步卻是虛浮不穩。
「大哥?你怎麼了?」西門義擔心的上前扶他,觸到他的手,只覺火熱炙人:「怎麼,你發燒了?」
他急切的問著,氣惱的瞪著兄長,卻覺眼前一花──西門笑的臉上……似是長出許多鱗片似的裂紋來……
「你……」
正待追問,腦後挨了一下重擊,西門義翻著白眼昏了過去。
而西門笑,則在看清突然出現在院中的那人時,咧嘴哭了起來:「老大啊~~~~俺……俺真的是笨蛋啊~~~~~俺也步了白娘娘的後塵,喝了那雄黃酒了~~~」
那「西門笑」委屈的哭著,高大的身軀再也支持不住,坐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滾幾下,化身成一條腕粗的白蛇,兀自因腹中的灼熱而難受的不停遊走。
「乖,別哭了。我早知你是笨蛋。即是連白娘娘尚免不了的錯,你會犯也沒什麼啦。」被稱為「老大」的男子苦笑著,上前去撿起那只蛇兒,塞進懷裏:「好了,現在你也向這人報過了恩,咱們回山吧。」
「5555~~~哪…哪裏算嘛~~~恩公想要和他大哥開開心心的喝酒喝到同醉~~~~俺卻,俺卻……5555~~~~~」
「他這不已經醉了嘛…」
「明明是你打昏了他,怎能算幸福的醉倒~~~~」
「你放心啦。他是幸福的醉倒的。」
男子說著,聽到院外響起輕淺的腳步聲,忙一揮手,慝去了自己的形蹤。
一人一蛇剛剛消失,一個高大的身影便出現在院子門口。
「義弟,我回……咦?義弟?」一進院門,看到昏倒在地上的人,西門笑心髒猛得一痛,急忙撲上前,緊張的跪倒在地,喚道:「義弟!義弟!你怎麼了?」叫了幾聲不見他應,急的一把抱起他,便要去找大夫。卻在此時,聽得懷裏那人一聲低吟,很幸福的嘿嘿兩聲,向他懷裏蹭了一蹭,隨即,還響起了輕微的鼾聲──睡…睡著了嗎?
西門笑精神陡一放松,隨即失笑,「你…你這家夥……怎麼會睡在這裏?」
安下心來,打量四周,看到石幾上擺著的兩個小小酒盞,突然明白了怎麼回事。
「義弟…你啊……不知道一個人喝悶酒,是最容易醉倒的嗎……」
嗔怪的言辭,卻是無盡寵溺的語調──就是擔心他又會在獨過佳節時借酒解憂,才會急急處理完手下工作,著緊趕回家來。不想縱是快馬加鞭,仍是遲了半日。
苦笑著,抱他回屋放在床上,西門笑又到外面替他收拾好酒具,才又轉回來。
坐在床邊,看那人的睡顏──清醒時總是斜挑的長眉溫順的舒展開來。薄薄的唇角,輕挑出淡淡的笑容。全不是似他平日的陰險乖張,細看著這個有些陌生的西門義,西門笑心底溢出濃濃的滿足之情。
沒有人知道的──這個面目陰沈言辭毒辣的義弟,其實也有這樣乖巧溫順的時候。
更沒有人知道──這個冷僻傲慢的青年的心,其實是何等的溫柔細致。
夜風從敞開的窗子吹了進來,西門義身上的淡淡菖蒲清香順風散開。
聞著清凜的酒香,西門笑微醺。
身邊的西門義翻動身子,面上的笑容愈發的幸福。
他也微笑,手指替他撫開散落在額前的發絲,心跳,不知何時起,異樣起來。細膩的觸感,自與他肌膚相接的指尖,極度的幸福與壓抑的情感似也流入他的心底。
看著,笑著,笑著,醉著,不由的伏低身體……
風兒吹動,朱窗輕闔。
月光朦朧,似幻似夢。
……………………
翌日。
南京城。
「好毒啊……」
「又在看了……」
「如果有一天,笑大爺死在外面,八九不離十,肯定是被人瞪死的!」
七嘴八舌的低語傳入耳中,西門笑不用回頭,便知身後跟著的那人,是用怎樣的目光在看著自己。雖說應該已經習慣無關者的蜚言流語,但心裏仍不太舒服,放慢了步子,等西門義跟上。
「義弟,有事嗎?」
明明是很清俊的容顏,他倒也真本事,能做出這麼扭曲的表情。西門笑暗自搖頭,伸手去撫平那人眉心的小峰。
「大哥。」西門義不快的別開臉,悶悶道為:「你昨晚對我幹了什麼?」
心髒撲通一跳,西門笑的笑容愈發沈穩:「昨晚?昨晚我幹了什麼?」
他的笑笑得他眼暈,西門義退開兩步,提醒自己莫被他蒙混過去,假慍道:「你還好意思問,那會兒就咱們倆人在場,不是你幹的還能是誰?」
西門義凶巴巴的說著,臉上卻浮起兩片紅暈。
西門笑的笑有些僵了。「我……」手心裏滲出了汗──他當真知……
「你也真是的。好好的為什麼打暈我?」
「打……暈你?」──狂跳的心收回胸腹,西門笑狐疑。他昨日回家就見這三弟醉倒在自個院裏……怎麼他反倒說……
「你不想陪我喝酒就直說,我還會逼你不成,幹什下那麼狠的手?」西門義越想越氣,看兄長一臉的迷惑,索性拉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腦後:「自家兄弟,虧你也真打的下去!看看,起這麼大個皰!」
「可是……真的不……」想要解釋,但看他擺明的不信表情,不由輕笑:「好罷好罷,你說怎樣便怎樣。是大哥不好,大哥向你道歉。」──想是他昨日喝得糊塗,自己摔得昏倒,卻誤會了他。
並肩而行,西門笑突然瞅到三弟腰間的飾物,好奇的挑起來看──那小巧可愛的吊晴虎,十足義弟的模樣。越看越是喜歡,開口問道:「義弟,你哪裏買的?也陪大哥去買一個。」
「啊?這個……」那奇怪少女的行蹤倒也不好尋,西門義索性取下那小小香包,塞給西門笑:「何必麻煩,你若喜歡便拿去吧。」
「那,可要大哥回禮?」西門笑不客氣的接過那香包,手指在小老虎的額頭輕撣兩下,斜著眼,去瞧三弟的表情──果然,如出一輒的凶惡。
「哼,你若誠心回禮,自會惦記在心。何用我專門去討。」大哥的表情,不再是一慣的沈穩,帶著濃濃的笑意的眸子,竟少見的有幾分惡趣。心跳,不由的快了起來。尤其是,想到昨晚的夢裏…………該死!臉上涮的燒了起來,心虛的避開那人的目光,又有幾分酸澀──大哥,若你知道我其實是以怎樣的目光看著你,是否還會…………
他怔怔的想著心事,西門笑也沒再說話。兩人無言的並肩而行。
半晌,突聽西門笑沈聲道:「再等等。」
「嗯?」
「你若真的有耐心等,我會給你的…………」──你所給出的一切,想以其交換的所有……
「大哥?」兄長的聲音,意外的誠摯。素來蘊籍淡定的目光,也灼熱到點沸了他的血液,那其中,似包含了些他不懂的情緒。西門義暗奇。再細看,西門笑卻又是那幅雲淡風輕的樣子:「快些走吧。莫要讓孫老板他們等急了。」
「嗯。」心情,莫名的愉快起來。
瞄一眼西門笑手裏把玩的老虎香包。西門義難得微笑起來──
我的心願嘛,其實很簡單──年年佳節,與君同醉。
end
小尾巴:
行至聶家城東「百草堂」藥鋪,西門義見店裏的夥計正在拆除昨日裝飾在簷頂的巨蛇裝飾。嘿嘿冷笑起來:「大哥,你看那蛇蠢的模樣,活脫脫他們聶家人一樣。」
「………………義弟,你不要總這麼毒舌,蛇就是蛇,哪有什麼愚蠢精明之分的。」
「怎麼沒有,大哥,你記不記得三月時,咱們到湯泉鎮遊玩。我在惠濟寺就見過一條蠢蛇。說起來也真搞笑,那白蛇長的又粗又大,卻給只小小的黃鼠狼耍著玩,還給咬傷了。我扔石頭驚走了那只黃鼠狼,本想捉了那條蠢蛇給咱們午飯加料,結果你一直在前面喚我喚得急,現在想想真是可惜,那蛇又肥又大,一定好味的緊!」
「………………」
「耶,說到蛇兒,大哥,我怎麼記得昨天你喝了那菖蒲酒,臉上似乎長出些鱗片來。該不會,你也是蛇兒變的吧?像那白素珍一樣?」
「…………你啊,胡扯些什麼………………」
「對了,幹脆你今晚再陪我喝兩蠱,看能不能打回原形!」
「若我真打回原形變成條蛇,義弟,你可會像那許仙一樣嫌棄大哥?」
「大哥說笑,我怎會像那許仙一樣不識好歹。」
「哦?」
「我會把大哥你關起來。日日展出給人看,收門票賺錢,定能大發利市,賺個滿缽滿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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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言:
裹(陰笑):笑老大,你昨晚又幹了什麼?害得我們三少大發春夢?還是,那壓根不是夢?
笑(沈穩微笑):…………
裹(三白眼斜過去):我現在,開始懷疑……
笑(沈穩微笑):…………
裹(氣急敗壞怒吼):你給我老實招,你這些年到底暗中占了三少多少便宜?!
笑(沈穩微笑):…………
轉過頭,對三少(怒其不爭):你也是的!睡得豬一樣,被人吃光也不知道!!
三少(破天荒的臉紅臉紅):大哥,你真的……真的……咩……
笑(萬年不變,沈穩微笑):…………
- Sep 30 Sat 2006 0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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